古狼四下望了望,说道:“怎么,那人可是在这里?”
浦儿一屁股坐在那水湿湿的石头上,说道:“你等着瞧吧!坐下来歇歇!”
古狼低头看看那水湿泥泞的石头,不愿意坐下,但是浦儿却道:“这有什么关系?我能坐你就能坐,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古狼气笑不得,只得坐在了他的身旁,摇头道:“与你们孩子在一起,真是没得话说。”
二人低声地闲聊着,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仍是毫无动静。
寒气越来越大,一股股的冷气,由四面八方袭了过来,使人有些耐不住。
古狼轻轻地搓着手,低声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浦地答道:“快了,不要说话!”
古狼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耐着心,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候。
片刻之后,仍是没有一丝异状,古狼实在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开口,浦儿突然轻轻地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低声道:“你看!”
古狼心中一惊,抬目望去,一望之下,不禁大为震动,心头乱跳。
原来在对面悬崖上,站着一个锦衣的白发老婆婆。
由于她手中提了一盏昏黄的小风灯,所以古狼能够把她打量得很清楚。
只见她白发如雪,卷成发髻,穿着一件织锦长衣,并有三根极长的丝带缀在身后,恰似三条凤尾,在夜风之中,不住地飘摇。
她的面孔很清秀,并没有很多的皱纹,但是灯光之下,却现出可怕的惨白色。
古狼大为震动,忖道:“啊!这就是桑九娘…”
浦儿已然伏在他耳旁,低声道:“这就是九娘,刚才叹息之人就是她!”
古狼轻轻地点着头,目光紧盯在桑九娘的身上。
他目睹着这个神奇的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敬仰。
桑九娘在他的心目中,似乎是一个神化了的人物。
良久,桑九娘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寒风吹动着她手上的小风灯和身上的衣服,在静夜之中,发出呼呼的声响。
古狼凝视良久,才低头对浦儿道:“难道九娘不会发现我们?”
浦儿摇了摇头,说道:“大概不会,我选的这地方隐秘得很!”
古狼觉得很诧异,问道:“你好好地找这么一块绝地来观察桑九娘,可是有什么用意?”
古狼问过之后,浦儿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想她时常到这里来,必有缘故,说不定在练什么厉害的功夫,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地方…”
古狼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是想在这里偷学几招?”
浦儿点点头,说道:“不错!像她这种人物,只要能偷学上一招半式,这一生就受用不尽了!”
古狼又问:“你在这地方呆了多久了?”
浦儿道:“一年多了!”
古狼笑道:“你一定学了不少绝技吧?”
浦儿却摇了摇头,苦笑道:“谁知这一年多来,她不是叹气就是作诗,连一招半式也没有练!”
古狼笑道:“你只要耐心等下去,总有一天可以如愿的。”
浦儿摇头不语。
在他们二人谈话之际,桑九娘仍是不言不动,静立在岩石之上,双目望着深沉阴霾的天空,似在沉思又似在幻想。
古狼望了她半晌,低声道:“真是个奇怪的老婆婆!”
浦儿接口道:“人一老,就怪里怪气,像我师父就是这个样子。”
这时桑九娘身躯稍微移动一下,把手中的小风灯,插在了岩石之间,然后双手下垂,缓缓地走了几步。
古狼低声道:“她总算移动了!”
一语未落,桑九娘发出了一声低而深沉的叹息,入耳凄凉!
这一声叹息,犹如来自万里天庭,空空渺渺,又如来自地狱中心,深沉悠长,使人不敢卒听!
古狼与浦儿对了一下目光,彼此谁也不曾说话,很快地又把目光转回到桑九娘的身上。
这个奇怪的老婆婆,临渊深叹,由于她年纪太大,所以她的叹息之中,恨事独多,听来令人悲切。
桑九娘叹息过一声之后,良久,她才用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说道:“已是风火烛年,却是不能安心自理,莫非这也是因果不成?”
她语声低沉,音调凄凉,听来很是不适。
古狼忖道:“看来她是很不快乐的…”
一念未毕,桑九娘又自语道:“言牙,言牙,既是无缘,何苦相见?”
古狼心中一动,忖道:“果然,她与丁老有一段恋情,虽然未能结合,到了晚年仍然伤情!”
这时浦儿低声地说道:“我老听见她说这个人,这言牙不知是何人物?”
古狼低声道:“就是丁讶,言牙是他的号!”
浦儿睁大了一双眼睛,低声道:“啊,就是丁老…原来他们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这时桑九娘又开始低语了,她低哑的声音,阵阵地传了过来:“扬子江风狼依旧,钱塘江夜潮不改…峨嵋金顶,日月光华,岳阳酒楼,烟雨蒙蒙…往事犹在,华年已逝,此恨悠悠,言牙呀…”
她似在追忆以往与爱人的游踪,充满了怀念与悲切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