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七老太爷概不承认,也是无可奈何。
两个仆人对看一眼,满腹狐疑地只好动手,把死者钱师傅的尸身抬了下去。
七老太爷看看简昆仑住处大门,终无开启之意,却也不愠不怒,含着微微的笑,自行转身而去。
今夜,简昆仑思潮起伏,心里极是紊乱。
因为有了方才的一闹,乃使他警觉到,即使住在阔绰华丽的花鼓楼,也难谓就此安全。
自然,七老太爷的讳莫如深,也使他感到纳闷。
照说,七老太爷仗义援手,理应邀其进来小坐,亲口致谢才是,但是过去数年来的江湖历练,使得他心存警戒,凡事还是听而后动的好。
七老太爷功力了得,其实到底是怎么一个路数,却是不得而知,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切不可一上来过于热情,还是冷静一点的好。
思虑的重心,不禁又落到了隔室那个神秘姑娘身上,由于方才的一闹,越加使他警觉到责任重大,对方少女的易钗而弁,自不会是一时的即兴,看来必有原因,现在既为自己拆穿,还不知往后发展如何,今后路上怕是多有不便,反不如不予识破,一任对方伪装下去,倒似来得自然。
当然,这些想法已毫无实际意义,重要的是,如何与对方今后和谐相处,保护她的安全,对方少女的真实身分,此行任务,更应该切实了解,才能对她加以援手。
这番思索,却也并非无稽,左思右想,深深盘算,直到天交四鼓,才自沉沉入睡。
雀儿喳喳。
院子里已隐约有了人声。
简昆仑一觉醒转,却已是天光大亮。
刺眼的阳光,透过了银红窗纸,照耀得满室生辉。
第一个念头,想到了隔室的姑娘,慌不迭翻身下床,匆匆穿好长衣,略事整理,随即来到她的门前。
门儿虚掩,轻轻一推也就开了。
却是空空如也。
床上无人,屋子里也是空着。
简昆仑由不住大吃一惊。
仔细再看看,却又稍安勿躁。
原来房子里,已不复昨日之凌乱。
这一霎,窗扇敞开,阳光疏朗,徐徐晨风,散置着郁郁花香…
这间房子已经整理过了。
榻上锦被,四四方方。凌乱的物什,一桌一椅,都归置原处,大理石方几上,原来空着的青花瓷瓶,却多了一束荷花,荷花仅是一朵,含苞待放,衬着新结的两只莲蓬,绿茎长垂,溢出一室的清芬,连带着整个卧房的情调,都为之改观,变得雅致了,淡淡的一片清雅…
这番布置,料非客栈侍者之所为,唯一的可能,便是居住于此的这位姑娘了…
这么说,想是她的病已经好了,才能有此闲心,那束新荷,就生在当面池子里,若非是女孩儿家的细心灵思,谁又会想到分一枝插向屋里?这一枝新荷的微妙涵意,似不仅仅在美的点缀,更像是显示着一种秀美灵巧的女孩儿家心思,无异是对眼前的简昆仑有所说明:“我已不生你的气了!”
简昆仑终不放心。
回向屋里,待将别处寻觅,却为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张鹅黄色的素笺。
其实一直就在书桌上,为一个菱形的水晶镇纸轻压一角,上面显然有字。
简昆仑心里一惊。
其实不必。
上面一笔娟秀字体,分明墨迹方干:
微风吹乱我心,
都怪你忒轻狂。
一袭玄纱遮面!
莫道见面不识,
赐卿平身。
落脚之处,盖着一方一圆两颗小印,细认之下,乃是九公主、皇妹朱蕾篆体小书字样各一。
至此谜底解开,总算知道她是谁了。
芳名朱蕾。她是前朝的公主,本朝天子永历帝的御妹。好大的来头,莫怪乎如此气势!富贵骄人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