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甘肃,来到了蒙古部族“克图汗部”在甘蒙交界一处“库库推穆”的地方歇脚儿。
这地方北面是平原,南面“尔登乌拉山”之后,全是广瀚的沙漠,日落之后,由河地里吹过来的风,热烘烘的,使人感觉十分燥热。
蒲天河由于情绪低落,一路之上,也很少与木尺子说话。他二人是借住在附近牧人的篷帐里,一切吃喝,全仗牧人的施舍。
蒲天河还是生平第一次来蒙古,从来也未曾见过如此辽阔的沙漠。壮大的马群和蒙人部族的生活风俗,也使得他感到惊异。
木尺子在这地方混熟了,语言方面更是无所不通,借着他这方面的天才,才使得他二人不难住宿。
当晚,蒲天河睡在大帐篷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是一个二十人居住的大帐篷,睡得满满的。蒲天河与木尺子是挤在帐篷边上,正中生有熊熊的一盆火。
原来这种大漠地方,尽管是白天奇热如焚,入夜之后,却是寒冷刺骨,即所谓“早穿重袭午穿纱”一个外来的人,是很不能适应的。
蒲天河久久不能入睡,只觉得帐篷内气闷得很,尤其是正中烧着的并不是木柴炭火,而是干马粪,臭烘烘地令人作呕!
二人寄住的这一家人,乃是属于西北部旗的一个支族,主人姓“乌克兰”为人很是豪爽。据说其祖父曾任过蒙族的“千夫长”家境很是富庶,有马三千余匹,牛羊各数千头,在这附近地方,极有声望。
“乌克兰”一家人,为了表示对木尺子师徒的友爱,特别留宿他二人在自家的帐篷内。
这帐篷内,包括主人三代直系亲族,只是全是男士。妇人女子,却是住在另外的帐篷里。
蒙古人吃食豪饮,一个个体魄强壮,入睡之后鼾声如雷,再加上马粪臭、汗臭,蒲天河实在是消受不了。
他转过身来,见木尺子闭目安睡,也不知他睡着了没有,这几天为了两箱宝珠,这老头儿几乎都要发疯了。蒲天河也不便叫他,就自己坐起来,拉开盖在身上的兽皮,轻轻站起来。
借着帐篷上的一叶天窗,可以窥见当空的月色,蒲天河不禁兴起了一些雅意来。他轻轻地揭开了皮门,步出了帐篷,只见星月下的帐篷,就像大漠里的沙丘。
蒲天河顺着沙地向前走,行了约有一箭之地,面前是大片的绿洲地带,翠草盈尺,一边是缓缓而流的带水。
远处吹来的夜风,使得草原上兴起了波狼,这调调儿,顿时使得蒲天河忆起了江南岁月,仿佛置身在江南的田陌道上,眺望着起伏的禾苗,只是这么开旷的大地,这么低矮的穹空,却是江南内地所没有的。
正当他睹景思情的当儿,忽听得身后一声闷吼,一只灰色的大狗,蓦地向他背后袭来。
蒲天河一个闪身,差一点为这狗的前爪抓上,他不由吃了一惊,正要用重手法,把这只狗伤了,就听得有人喝叱着,把狗赶跑了。
蒲天河看赶狗的人,乃是主人的第三个儿子,名叫“乌克兰术夫”这时见他一只手提着灯笼,背上背着大刀,蒲天河知道他们父子都会说汉语,当时就笑道:“少东主怎么没有睡?”
乌克兰术夫笑道:“我查夜,每夜都要起来几次…咦!客人你怎么不睡呢?”
蒲天河笑了笑,摇头道:“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乌克兰术夫张嘴一笑,用生硬的汉语道:“你们汉人真奇怪!”
说罢,他拍了拍蒲天河的肩膀,用手向前面指了指说道:“从这里走,有个好地方!很好看,有花有树,只是你不要走太远,那一边是哈里族,哈里族的人都不讲理,你要注意!”
蒲天河点头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过是随便走走而已!”
说罢,他就顺着乌克兰术夫指处,慢慢走下去。走过了一道河堤,只觉得四外吹来的寒风,令人有些禁受不住,这才发觉自己出来时,忘记了多带一件衣服,本想回去再拿,又恐惊扰了他人,当时忍着冷风,继续往下行去。
他走过了这沙堤,眼前的草原更为开阔,而且草也更长,风吹草动,正应上了“戽律金”的那首好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见牛羊。”
只不过,这时候,草原里没有牛羊罢了。
蒲天河记得乌克兰术夫说过,前面有花有树,不觉大步向前行走。在一排干草堆后,果然他发现了一个窄长的水池,池上停有一艘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