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看着不忍,一伸手,把她拉了起:“别害怕,这里都是人,没有神仙,快划你的船吧!”
划船的船娘惊魂甫定,再看看风来仪这个人确实与自己无异,当下真有点傻了。朱翠又连连催促,她才站起来把着桅舵,把小船驰进了原行的岔流。
好在二姑屯就在前面不远,一拐弯就到了。
风来仪与朱翠下了船,朱翠因见她吓成这个样子,安抚了她几句,又赏了她一锭银子,这个船娘才又转惊为喜,几疑身在梦中,二女上岸走了甚远,她仍然看着她们发呆。
这一天她们来到“肇庆”地面。
时令虽说是已到了初冬,但这里却暖洋洋的,感觉不出一些寒意。
经过了数十日的相处,两个人在行迹上早已不再拘束,看起来俨然就像是一对好朋友。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看来而已,事实上朱翠在内心里却不能不防范着她,生怕再着了她什么计谋。
对于朱翠来说,广东这个地方她实在大陌生了,话更是一句也听不懂,所以打从一踏进广东地面,她简直就成了聋子和哑巴,有耳朵听不懂话,有嘴却说不通,实在是苦恼极了。反之,风来仪却好比回到了家乡一样,哇啦哇啦,广东话说得流利极了。
才来到肇庆的当天,即有一位被称为高先生的老广东亲自来谒,经过风来仪的介绍,朱翠才知道这个高先生敢情是在肇庆开大买卖的,他手下有钱庄、客栈、绸缎生意,然而对风来仪却必恭必敬,像是唯命是从的样子,而风氏对他却是派头十足。
“这…小姐…是?”
高先生有意撇着京腔,一双小黄豆眼骨碌碌直在朱翠身上打着转儿。
风来仪点头道:“这就是鄱阳湖的无忧公主,你见个礼吧!”
高先生像是吃了一惊,嘴里啊了一声,后退了一步,连连向朱翠注目,一面抱拳道:“久仰,久仰,失礼,失礼!”
京腔撇得又不标准,再加上有点大舌头,听在朱翠耳朵里真是浑身都不舒泰。
“这位高先生跟我们颇有渊源,在这里我们就扰他几天。”一面说时,风来仪向着高先生点点头道:“怎么样,房子可准备好了?”
高先生躬身道:“卑职已遵嘱备好了行馆,这一阵子粤江水浅,入冬以来海面上风大,岛主只怕一时半时还不能走!”
风来仪皱了一下眉道:“讨厌,要等多久?”
高先生赔笑躬身道:“等不了多久,最多三五天也就行了,卑职已经派人观望去了,水位只要一高,马上就能成行,再说…”眼睛向朱翠瞟了一眼,嘻嘻笑了两声,想是碍于她在眼前,说话不大方便。
“我知道了!”风来仪点点头:“有话回去再说,大爷和二爷可回去了?”
高先生摇摇头道:一大爷往南边去了,二爷说是去广西办点事,大概下个月初才可以回去,倒是吴少爷来这里住了一个月,已经回去了。”
风来仪看了朱翠一眼,点头道:“好吧,回去再说!”
高先生答应着,亲自陪着二人出了客栈,栈外停着一辆黑漆描金纯顶的崭新马车,马车门上漆着一只怪样的鸟,朱翠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是一只猫头鹰,心里着实奇怪。
因为猫头鹰又名“枭鸟”是一种不吉祥的禽类,却想不到竟然会被用来作为装饰门面的标志。
高先生亲自敞开车门,欠身说道:“请!”
风来仪点点头随即与朱翠相继登车,车把式向着二人深深一躬,跨上车辕,抖动车辔,马车即开始前行。
朱翠通过悬有薄纱帘的车幔,看见高先生骑着一匹枣骝红,随在车后,那匹马的配件十分鲜明讲究,在在显示着这位高先生是个很有钱的人。
当然,朱翠也曾留意到高先生上马的姿态,一按一旋,身轻如燕,只是这一手轻功,就不在自己之下。
看在眼里,朱翠暗存警惕,心里有了一个概念,不乐帮端的是大不简单,这位高先生明似殷商,谁又知他暗中在为不乐帮干些什么勾当。
车厢里摆饰得极为奢华。紫红丝绒的软垫,轻纱车幔,紫红檀木的活动长几,长度正好与坐椅一般平齐,上面置着精致的两个本朝仿宋青花窑瓷盖碗。
“口渴了,喝杯茶吧!”
风来仪揭开碗盖,散出来阵阵茶香,递与朱翠。
朱翠说:“不客气!”却把自己面前的一杯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