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胆小鬼，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来，你为什么不敢来？”外面又传来骂声。

一个黑衣人大声：“如果你现在还能接我一刀，我就放你走。”

任我杀一击即中，立即冲了去。他刚刚站稳脚步，就发现长街已站满了人。数十个黑衣人立即将他围堵得不通。

夜，很黑，因为太黑，所以恐怖。随风飘扬的雪，似乎正在谱写一首英雄悲歌。

这六十八个人，全都死在任我杀那把神秘、看不见的刀下。杀人的人，总难免也会死在别人的手里。

那个人还在破大骂，一条人影突然从黑暗中飞掠过来，瞬间已到了他的边。他大吃一惊，仓皇而退，振臂大呼：“大伙儿一齐上，杀了这小，龙大少必有重赏…”

任我杀已无力再接下这一刀。他的依然站得笔直，可是这一刀立即就可以把他分成两半，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他不怕死，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死过一次。死亡，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长街本如洗，此时却已被鲜血染红。白的雪，红的血，更增添了夜的诡异，死亡的恐怖。

长街遍地都是残缺的尸首，有的手或脚不翼而飞，有的却是好好一个变成了两段，不多不少，整整六十八尸。

雪夜中不断传黑衣人的尖叫、惨嚎，一批冲近任我杀的黑衣人倒下，又一批已如似狼般围攻而来，十八般兵错纵横。任我杀并不畏惧，心中只有一个念：“冲重围。”如果想要冲重围，就只有杀开一条血路，然后踩着这些人的尸离开这里。

第二批黑衣人倒下的时候，任我杀的上又多了两伤。一是刀伤，伤在右肩，伤长三寸；一是剑伤，伤在右肋，伤长一寸。这两伤并不算重，但血不止。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卟哧”一声，一鲜血，整条左臂就像是一条被打中了七寸的毒蛇，绵绵地垂落下来，再也无力扬起。刚才那一刀，几乎已耗尽了他最后一分力气。

一个人像星飞泻，又仿佛一片浮云从天而降，挡在任我杀的前。他手中有剑，剑长三尺，只是一把普通的青钢剑。

任我杀冲势未歇，前面一长及一丈的银枪已在等着他了。他忽然到膛一凉，枪已三分。他已无路可走，再向前走一步，膛势必被长枪刺穿。他低声怒吼，手中的刀向前撩起“崩”地一声，斩断枪，一俯，顺势斜过去。

江湖上一直有一个传说，传说“杀手无情”青龙燕重衣不仅剑法很好，拼起命来简直就像赌博。可是任我杀拼命的时候非但很像赌博，更像在玩命。他像离弦的箭，又如愤怒的狂龙，挥刀冲。他的刀化作一条白龙，所经之，血纷飞，尸倒如山。

在死神面前，他显得很镇静，很坦然。现在，没有人可以救他，在这个时候，绝不可能还会发生奇迹。

迟疑、惊骇仅只顷刻。谁也不相信这个邪，有人狂吼，飞扑上，七、八条黑影在飘扬的雪中错飞舞。

我为什么不敢去？任我杀心中猛然升腾起一怒火，他是一个倔的杀手，绝不容许别人侮辱。就算死，也要死得有自己的尊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任我杀又想起了龙少云的最后一句话：“你杀了我，一样也走不苦镇…”

任我杀又如标枪般站得笔直，冷笑：“谁说要逃？”他非但不逃，反而往人最多的方向冲了过去。既然陷重围，就必须杀开一条血路冲去。这是任我杀的原则，纵然龙潭虎，他从来都不逃。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他不敢的事情。

任我杀没有动，仿佛一座冰山平静地站在那里，这一次，他的手真的再无力扬起。

有人大声喝：“你逃不了的，这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去。”

任我杀长而起，还未冲这间暗的屋，一劲风已自他后扑到——这屋居然还藏着人。任我杀没有回，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寒光倏闪，左手已多了一把刀。那把奇诡的刀，没有人知它的存在，可是它又无所不在。他随手一挥，刀光闪电般向后划去，只听一声惨叫，黑暗中鲜红的血飞溅而起，这一刀斩断了那人的腰——一刀两断。

任我杀一刀得手，人已如闪电般扑黑暗之中，他太累了，必须休息。

刀光一闪，一把雁翎刀凌空劈落。天旋，地转。这一刀好快、好狠，刀风就像无情的风雪恣意地呼啸着。

血染长街，也染红了雪。

那使枪的人前一，任我杀已不见了踪影。忽然之间，他只到腰际一凉“卟卟”两声，他的已被任我杀斩成两截。

任我杀躲在一间暗的屋里，大大地着气，三伤如火灼一般刺痛。但他是杀手，杀手的意志和忍耐都非常人可比，这伤并不算得了什么。

避，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八声惨叫、厉嚎，然后静止。八个人一齐倒下——这些暗，居然没有一件没有淬过见血封的毒藥。

一刀既，绝不落空。任我杀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从不轻易手；他杀人极少失手，所以到现在他还活着。没有人可以否认，任我杀的运气的确一向都比别人要好很多，而且他每一次都能把握住机会。

语声突然中止，他的人已被斩成两截——好快的刀，好准的手法。

任我杀暗暗苦笑，刚才与龙少云那一番纠缠，显然已惊动了所有人，所以他们才布下天罗地网，等君瓮，作困兽斗。

任我杀下前的枪，就听见长街中有人在大声怒骂，也有人在大声叱喝：“直娘贼，王八…”“来，你逃不了的。”

那人惊愕之余，还来不及再次手，任我杀已一刀挥。刀光一闪，这一次斩的不是腰，是咙。

任我杀本已是刀上之俎，死的那个人却偏偏不是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突然怔住。

任我杀已经没有时间包扎伤，因为又一批黑衣人冲了过来。他耸了耸左肩，一声长啸，挥刀冲。刀光闪，三个黑衣人倒下。任我杀形不停，狂奔而，忽然后掠起一阵疾风。他手中的刀立即反手斩，背后的人闷哼一声，仆倒在地，然而他的背脊也捱了一记重拳。

这时那八条黑影堪堪扑到，这人冷哼一声，然后剑——好快的剑！

任我杀傲然而立，冷冷：“谁侮辱我，谁就得死。”

刀光忽敛。一颗人冲天而起，跌落下来的时候，那人的尸才迎面倒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破空之声突然响起“呼”地一声，一件事仿佛从天外飞来，恰巧撞中刀锋。又是“呼”地一声，雁翎刀从任我杀的边削过，重重磕在雪上，雪飞溅。

雪飞，血溅！

任我杀并不想死，至少不应该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时候。这个世界有时候虽然很丑恶，但毕竟还有好的一面。任何好都值得留恋，譬如朋友，譬如酒。

雪纷飞。血呢？是不是也会像它一样翩然起舞？

“谁若敢动他一毫，我一定会让谁死得很难看。”温和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悸的话语。

就在每个人都以为任我杀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却偏偏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