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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2)

许久后李歆慈轻声:“你我伤好以后,你尽可来寻我复仇,我若死在你手中,自无怨尤,你若被我拿下,我饶你三次不死——以谢你在这山谷中,待我的一番好。”

这一句之后,便再没了动静。火堆烧熄了,两个人之间隔着这一锅煮过了又渐渐冷下来的鱼汤,似乎都不知如何收拾这局面。

幸得她臂伤在右边,伤却是在左侧,她能用左臂执杖,右行走。尝试一会儿后,便能很自在地下沟上坡,去溪中饮

这个问题似乎有难以回答,猎天鹰了几来,减了火,用绽了的靴踩来踩去,直到熄尽,方结结:“你,呃,你曾经给过我公平决斗的机会,我想等你醒转过来,也给你一次机会。”

“可我已经醒了很久了。”李歆慈觉得自己从不曾如此耐心地与人说话“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动手。”

她这时一面想着那近日来几乎忘却的事,一面听猎天鹰继续:“我认定你那宝贝弟弟不是她的好归宿,也是恨她不争气,自己又有些事情缠,便离开了金陵。临走时再三叮嘱她不可冲动行事,让她有事千万与我联系,留了我在金陵的朋友名字给她。结果等我得到消息赶去时,却只见到她打捞上来的尸——面目全非!”

这话又让猎天鹰不服气了:“我堂堂男儿,不需要你……”

李歆慈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李歆慈沉默着。

这确是实话,然而猎天鹰却冷笑一声:“打或许打不过,杀却未必杀不死,我前些日的布局,本是可以杀了你的。”

这玩意儿唤作胭脂结,近年来在河上的娼家中颇为风行,那是女亲手打了送“情人”的信。讲究的是一定要合浦的原贝原珠,贝喻成双成对,珠喻明洁贞;线作胭脂,比作月老手中红线,须一线打到底,以示一心一意;又以结得越越妙,表作永不分离。

“不,我不是。”猎天鹰看着她的神“……她是我妹。”

“我没救你,你自己有护神功。”猎天鹰似乎早已等着这一问,随便说了来。

削好的拐杖,取来一用,倒是轻便结实。她撑着走几步,不自由主地唉了一声,然而又怔忡着,不知这一声叹息从何而来。

“是。”

“我亲人对付起我来,都不拿我当女人看,不拿自己当男人看,你又何必呢?”李歆慈忽然自嘲一笑,边笑边将散发别到耳后去。她端了那只钵下来,走回自己的卧去。她面着,在这无知觉的顽岩前大地吞咽着,发狼狈的咕噜声,这是她自幼的教养所不允许的。

“为什么不杀我?”

李歆慈却掉了,心中竟是空空落落的,没个抓握。这山谷一回显得如此旷邈而荒凉:“这么说,我们的仇,是无法可解了?”

猎天鹰仰天长啸,李歆慈抬,只见月上梢,浅浅一弯,骤然想到十五便是与陈家约好的上轿之日了,心尖上极细微地颤了颤。

她端着钵呆了会儿,苦笑着倒了,把另一尾鱼放在钵里端去猎天鹰那里。猎天鹰也不多问,自顾自收下。李歆慈看着他拿剑剖鳞、剔腮、去胆,一面惭愧自己竟是整条扔去煮的,一面又为这神剑作此用途而轻轻咂

暗了下来,火毕毕剥剥地往钵沿上窜,鱼在锅中沸腾着,渐渐冒香味。李歆慈与猎天鹰隔着火堆坐下,焰光将两人的面目照得变幻无端。

中有游鱼,看起来细白净,远比那田鼠顺得多。李歆慈在上摸索了一会儿,一应品都没了,只发间还别着两枚珍珠发卡。她取了一枚下来,在边石上打磨锋利了,凝神屏息,盯着鱼来鱼往。终于,发力去,竟正中一条,鱼儿扑腾了两下,沉溪底。

猎天鹰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她只好赶将这表情收起。

她喜滋滋地踩中捞了来。李歆慈自幼在普陀学艺,暗功夫虽是李家家传,却没怎么用心学过。如今她功力尽失,却凭着目力与准捕鱼成功,不由欣鼓舞。意犹未尽之余,她又打中一条,才用草串了提回去。李歆慈将猎天鹰给她盛汤的钵注了,将整条鱼放去,自己生了堆火烤着。发觉煮沸了,便端着喝了一,竟“噗”的一声吐了来。

然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掩饰下那肺腑的一声呜咽。

鱼汤苦涩腥臊,实在难以下咽。

李歆慈终于开了:“你,为什么救我?”

猎天鹰沉思了片刻,从怀中取来一丝绦,悬在火光最盛,问:“你见过这个吗?”

那丝绦是用丝线缠在半开的椭圆扇贝上,编成的卵大小的结,颜介于粉红与玫红之间,编得异常密实繁复。两扇之间线索往复蜷曲,万端绪最终收一只指尖大小的浦珠,丝绦从珠里蓬发开散,仿若扎在血池里的一段须。

“几个月前我与盐帮的人起了冲突,受了重伤,倒在路上,她与我素不相识,却救了我回去,瞒着妈妈将我藏在自己屋里,悉心照顾。”说到此他自嘲一笑“其实她那么貌,人又温柔善良,对我还有活命之恩,我或许也会慕她的,只是……我养伤时,时常能见你那宝贝弟弟。”

猎天鹰的声息,一下冷峻起来,目光亦利如冰锋。

李歆慈嘴微启,无声地吐“莺莺”两个字,继而一笑,似乎有些寂寥,又似乎有些自嘲:“原来你也是她的……”

猎天鹰似乎被噎了一下,半晌没有答她。李歆慈便又:“等我伤全好了,你是打不过我的。”

“我见他们纠缠得辛苦,说断总是断不掉,还互赠信,”他收回那胭脂丝绦攥在手心“实在为她担扰,苦劝她多次,她只是微笑不语,我便知她此事多半没有好结果。我伤愈时,说要与她结拜,她很兴,摆了酒席请了妹们来见证。我在席上提为她赎,带她远去,她却只是摇,对我说,哥,妹这一生,已是无可挽救了!”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我?”李歆慈问了老久以来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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