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大样,坐在沈狼身旁的,竟是——竟是那方才已酩酊大醉,神智不清,胡吵乱闹,害得她担了不少心,也流了不少眼泪的熊猫儿。
她骤然见着这三人,虽然稀奇,也还不十分稀奇。
最最令她觉得奇怪的,却是坐在熊猫儿身旁的一人。
此人颧骨高耸,目光锐利,嘴角裂开,有如血盆——他竟赫然正是那已永久无消无息的铁化鹤!
这四人竟都在这里。
这四人本来是敌非友,但此刻他们围坐在一齐,面上竟都带着笑容,彼此间绝无丝毫敌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七七不懂,实在不懂。
灯光亮处,四个人俱都长身而起。
王怜花抱拳一笑,道:“佩服佩服,朱七七胆量果然惊人,果然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在下端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铁化鹤抱拳笑道:“姑娘为了我等之事,竟不惜如此冒险犯难,又不知受了多少艰苦、委曲,在下更是感激不尽,永生难忘。”
沈狼道:“你经过此事之后,无论见识胆量,都可增加不少,你虽然受了许多惊骇但也是值得的了。”
熊猫儿大笑道:“他们说你未必敢闯进来,但我却说你一定会闯进来的,我…”
朱七七突然跳了起来,大呼道:“住口!你们全都给我住口。”
她一步冲到沈狼面前,扭住了沈狼的衣襟,大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快说!我已要发疯。”
熊猫儿走了过来,含笑劝解道:“姑娘有话好说,何必…”
话还未说完,突听“拍”的一响。
熊猫儿脸上已被朱七七清清脆脆的刮了个耳光,他也被打得怔在那里,手抚着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七七已转脸对着他,手叉着腰,大声道:“好说!好说个屁!我且问你,你不是醉了么,此刻为何又突然清醒,你方才是不是在装醉?”
熊猫儿苦笑道:“我…我…”
朱七七对准他耳朵,大叫道:“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叫声几乎将熊猫儿耳朵都震破了。
他倒退三步,呐呐道:“这…这…”能言善辩的熊猫儿,此刻竟说不出话,威风凛凛的熊猫儿,此刻竟是一副可怜模样,目光乞怜地瞧着王怜花。
王怜花干咳一声,道:“此事其中委实有许多曲折,但在下…”
沈狼截口道:“但我们如此对你,却绝无恶意。”
朱七七跺足道:“没有恶意,还说没有恶意,我问你,他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骗我?你们这些鬼男人,为什么都在骗我?”
她虽在大叫大嚷,但语声已有些哽咽起来。
沈狼道:“此中秘密,我们本要告诉你的…”
朱七七道:“那你们为何不说!”
沈狼叹了口气,道:“你如此模样,却叫我等如何说话。”
朱七七又跳了起来,大声道:“我如此模样?你还敢怪我样子不好,你们这样骗我,难道要我一进来就向你们赔笑磕头不成?”
王怜花笑道:“但姑娘总也该听完在下等的话,再发脾气也不迟。”
沈狼接口道:“正是如此,你且好生坐下,且听我等向你解释。”
朱七七道:“我偏不坐下,你又怎样。”
倒退几步,却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不也知怎地,只要是沈狼说的话,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像是有一种魔力。
沈狼松了口气,道:“好!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请王兄从头说起。”
王怜花也松了口气,道:“此事委实太过曲折,连在下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朱七七似乎又要跳了起来,大声道:“你不知该如何说,就不说了么?”
王怜花笑道:“自然要说的,但…”
朱七七眼睛一瞪,道:“还但什么?”
王怜花道:“但在下既不知从何说起,便不如由姑娘来问的好,姑娘问一句,在下答一句,有问必答,绝不隐瞒。”
朱七七道:“好,我先问你——”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怔住了,这件事委实是千头万绪,曲折离奇,她自己委实也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她垂下头,又抬起头,在思索中,她目光四下转动,突然,她发现对面墙壁上悬着一幅巨大的图画。
也不知为了什么,她目光立刻就被这幅画图所吸引,甚至连她脑海中的思潮都立刻为之停顿。
那是幅着色的彩画,画的是夜半。
凄清幽秘的月色,淡淡地笼罩着整幅画面,一条崎岖、狭小的道路,自画的左下方伸展出来,曲折地经过画幅中央,消失于迷蒙的夜色之中,淡淡地显示着一种“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向哪里”的玄妙意味。
道路两旁,危岩高耸,苍郁的绿色树木,满布着山岩上部,下面是沉重的灰褐色的岩石,泥土左面的岩石后,露出了半堵红墙,一堵飞檐,像是丛林古刹,又像是深山中的神秘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