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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冲风冒雪铁铁骑银瓶追车震(2/10)

韩铁芳,刚要迈步屋,却听后的人又谈论起来,是那小店的掌柜先问:“听说在你们这儿住的那个哈萨克的娘儿们已经走啦?”

韩铁芳不由得又把脚步停了一下,听得心里却更加惊疑,推门迈步走了屋,呆呆地发了会儿怔。暗想:莫非雪瓶就在那些哈萨克人群中,刚才在街上我还著见了一个哈萨克人,别是他们转宿到附近,没有真走吧?还是只留下了一两个探呢?他们这样也像是要来救罗小虎,为甚么雪瓶又不来见我?不帮助我急忙下手把罗小虎救了,却先走了呢?…

这,我如何还能忍得住?见店掌柜的背影儿走小柜房去了,他就急忙了店门,忿忿地往西走去,却见那家“屠家店”的两扇栅栏门已经半掩上了,只留著一,他真有心直闯去,凭著这宝剑,怕谁?先杀死那个恶贼仙人剑张仲翔,但却是又有一层顾忌,就是怕在自己与仙人剑动起手来拼斗之间,他那几个帮手,甚么老君、陇山五虎、豹崔七等人就趁机把罗小虎结果了,那反倒救父不成,更促其死。

掌柜的说:“我才不信你呢,来吧!”于是就由这名掌柜的在前面带领,从那这门走了去。

韩铁芳听了这些话,中的气益发忍耐不住,并且惦记著放在外面的那宝剑,担心叫人拿了去,那自己可就更没有办法了。于是他就站起来,带笑问:“小便在甚么地方?”

韩铁芳赶站起来,没有言语,掌柜的就把他带了柜房,这个柜房是很宽大,一切的木陈设都非常讲究,除了写账的先生,还有四五个伙计,可是很叫他们失望,人家这儿今天并不赌钱,连平日串门的人今天都没来,因为这里住著官差,情形是很严。韩铁芳穿的衣服又不净,更不受人迎,不过那长烟袋永不离嘴的老掌柜,既拉他为同乡,别人对他也就不加疑惑。韩铁芳坐在靠著门的一个乌木小凳儿上,听他们悄声地谈论起来,谈的正是仙人剑张仲翔待罗小虎之事。

韩铁旁的神益发张、兴奋,同时觉得既不能一门就跟张仲翔拼命,藏在背后的这宝剑还带著鞘呢,可是不能叫别人看见,到了院里他就看见停放著五六辆车,不仅是官军跟囚车,大概这里还住著没赶走的客商。他就趁著天黑,趁著那掌柜的冲著店房咳嗽,他赶忙把宝剑放在一辆车底下。

韩铁芳就请一个人让了地方,他在靠著门的墙边坐下,地下是破席,可是虽凉,周围却,因为人太多。此时窗外的天尚未黑,屋里可面对面都不大能看得清人的模样,他把宝剑就放在下,鞍置在旁,靠著墙歇了一会。果然门又开了,又来了几个客人,都抱著很重的行李,得屋中更满,挤得韩铁芳的地方更窄了。这几个客人一来,屋中的声音可突然低落下去,个个都停止了他们的谈话,来的这几个客人都像是正经商人,多半穿著长衫,著瓜小帽。

掌柜的一笑,说:“得啦老乡!我看你大概也是一个赌鬼。我就有这个病,才把历年挣的钱全都输了,不然,像这屠家店,八个我也开啦,何至于现在还开那小店?这屠家店倒没有宝局,可是到晚闲柜房里总要凑上几个人,摸摸骨牌。现在他们掌柜的到迪化去了,更没有人了,现在他们这儿住的老君、仙人剑张家二位镖是我的同乡。他们也都是好赌的,今天晚上一定闹,老乡你要是想玩玩,我可以领著你去,可是咱们得先说明白,赔钱不拘多少,赌的公。不准搅!”

唉!罗小虎是我的父亲,罗小虎是我的父亲!…急得他汗了,这时天已黑,街上已无人,北风呼呼地著,那冰雪、沙打来的力量更是猛烈。忽然他向东一扭,见由那边来了一个人,一只提著个晃晃摇摇的纸灯笼,一只手著那长烟袋,原来是那小店里的掌柜,不知甚么来了。

并听有人说:“那耳朵后长黑的,到底是甚么的:看他的来比谁都大,连那些官差仿佛全听他的,全怕他,他把罗小虎推在一间屋里,跟他住在一块儿,不知他是怀著甚么心?他的手里永远提著,另一只手拿著把刀,像宰猪用的似的…”

后面还有许多话,韩铁芳像都没有听得清楚,然而他已经坐不住了。手握剑柄,刚要起往外走,却见门又开了,那掌柜的手拿长杆烟袋,一张没有几个牙的嘴,大声地嚷嚷:“喂!诸位!来到我这儿住著就是主顾,就是朋友,我劝诸位说话可得留神!那边的差事不是小差事,案不是小案,官人老爷们是那么多,不是老君张大太爷,仙人剑张三太爷,万一你们这边谈,被那边听见,他们过来一闹,你们谁也惹不起人家。我说的是好话,大家全是门人,话要少说,闲事要少,还有甚么玉啦、啦、龙啦的,在我这店房里可都不要说!我不是怕,我是忌讳!”

韩铁芳也笑了笑,同这掌柜的表示著谢意,他自己卸下来鞍鞯,挟著宝剑,掌柜的亲自给他开了门。就是这大屋,真是不小,里边放著许多辆单小车货、行李,炕上和地下都坐满了人,都是一些作小买卖的,杂极了,脚臭气也难闻极了,并且这些人彼此都似相识,有的大概还是同行,是乡亲。他们喝著茶,谈著话,著烟,新屋来一个人,他们也不大觉得,也不理。

蓦然间倒把掌柜的吓了一大,他站住了,惊讶得说:“啊!…”举起灯来,看了看是韩铁芳,他就说:“老乡!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屋里,跑到街上来甚么呀?”

一边说著一边走,又哼哼著小调,那屋里

那掌柜的回来看他,问说:“在那儿甚么啦?是鞋掉了吗?”

原来那些官人也不赞成的,如果犯人死在半路,到了伊犁或回到迪化,他们也不下差事,也得受分,不过可又都惹不起张仲翔。第一因为张仲翔是钦差大人行台里的护院,而且这次他勾来的是他哥哥老君张伯飞、豹崔七和陇山五虎之中的恶虎杨鑫、猛虎林永、瘦虎常明、黑虎袁用。只有一个虎没有来,所以差它们也惹不起这些个恶汉。再听说:这些天犯人罗小虎永远由他们监视,夜里也总在他们睡觉的屋内,他们兴了就打,要不就是待,那不可一世的半天云现在早已半死啦!…

又有人笑着说:“他也许哼哼不来啦!”

一个本店伙计告诉他说:“就在东房的后边,其实你就在院里溺也行。现在我们这店里五十多号房,一个女眷也没有住著。”

韩铁芳笑着说:“我也不赌,我只是在旁边看。”

韩铁芳说:“因为那屋里的人太多了,话声太杂,气味薰得我,我才来走走,凉。”又一著见了掌柜的拿烟袋的手上还拿著一串钱,他就脑里顿生个计策,笑着说:“请问老掌柜的这条街上有宝局没有?我虽不好赌,可是最看别人开宝下注。”

正在猜疑,忽听院中有人笑着嚷嚷说:“老崔老杨!你们俩不去吗?要去咱们一块去,别净叫老常他们乐,乌苏这地方的土窖听说很名,有的娘儿们比迪化的还好,去不去?要去就快走,那只癞狗我们大哥一个人看着也就行啦!反正他的脖都抬不起来了,玉龙妈的也玩完了,雪瓶又她娘的叫姓韩的拐跑啦,谁还敢从咱们哥儿们的手里抢这条死狗?一条半死的狗也用不著大家都拿睛瞪著,走啊!看看娘儿们去!…正月儿里来小妹逛灯,哼哼…哎哟哟逛灯…”

他们有的懊丧著不语,有的却大发牢,说:“罗小虎倒不恶,那些个官差虽也使势力叫我们让屋,倒还不至于打人。可是那几个听说是甚么镖的,我们因为行李重,搬得慢了些,那个耳朵旁边长著黑的小立时就拿脚踹人!”

“可不是吗?”这店里的写账先生答说:“幸亏她们是今天早晨走的,一齐都是的,要不然!晚上这一帮再来了,光是,我们这儿也容不下呀1再说:张仲翔他们赶别人可以,赶那儿个哈萨克,可一定赶不动,得不好,非打起来不可!…那几个哈萨克的娘儿们里还真有漂亮的,尤其是那个穿红衣裳的,把她压扁了贴在画上,也是个人儿…”

老家同州府不算这,我真不能留你,因为待会儿我们这两间大屋都得挤满了,差官一到那边屠家后,就会把那边住的客人都赶到这边来。”

韩铁芳就急忙将宝剑藏在背后,使迎著走过去,笑问一声:“老掌柜,要往哪里去呀?”

掌柜的下了警告,许多人立时就都不言语了,只有臭气和烟气还弥漫满屋。韩铁芳却拿起来宝剑走了屋,在寒风里他忿忿地站立著,心里惊疑,就是想不到母亲玉龙的死传得这么快,新疆的人恐怕都已知这了,不然张仲翔那几个恶贼也绝不敢这样作。他们的行事到如今是全显明了,他们是要在路上把罗小虎鞭打、脚踢、直至于拿刀凌迟,是要用的私刑苦刑待死他!

韩铁芳大吃了一惊,中像著了火,火都要由中冒来。又听了几句是:“可惜呀!玉龙现在要是活著能叫他受这样的罪?那些个人也不敢呀!不过,罗小虎还是好样儿的,虽已被他们待得半死,可是我们还没听见他哼哼一声。”

韩铁芳便注意去听,旁边的人却又都一齐发问,包围住了那几个客商,那几个客商的音又难懂,因为气愤,说的话也就很快,所以很难听得清。略略地只听几句,是:“人恐怕不行啦!哪里是虎,连只癞狗也不如啦,搀下囚车来就已经走不动啦,满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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