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摇摇。耿永丰：“哑那会知书识字？”

老黄应命，先把哑丐领到把式场中，教他看了看把式场中的情形，告诉他怎样收拾。这哑丐从此幸免饥寒，在陈宅作了哑仆了。

命运牵连，来救一个残废乞丐的。我打算给他一条饭路，可惜他又是个来历不明的残废人，恐怕没人肯用他。我想，还是我把他容留下，先叫他给咱们扫扫地，挑挑，这却是哑得了的。”

哑丐张了嘴，忽又低下来，复向太极陈下拜，那个意思分明是求之不得的。

老黄是个直人，投了他的脾气，他格外会恤人，便又对主人说：“老当家的，哑还没有盖的呢。是我把一床褥借给他盖，他只是不肯，瞧着怪疼人的。”

太极陈对弟讲说这个哑的来由，并且说：“把式场本该有一个人经营，不过长工们太心，他们也忙着别的事，我也不愿意教他们场来。这个哑倒可以放心支使他，你们该着分派他收拾的，就只支使他，像刨沙土，兵刃，不拘什么活，只要是场里的事，估量他得来的，都可以给他。他是个残废人，哑，你们在他上要存恻隐心。这个哑倒不像个要饭的，一懒惰习气也没有。”遂将风雪中救收哑丐的话，对众说了一遍。太极陈捻着胡须，一半也是心里兴，以为了一件好事。

耿永丰答：“师傅肯收留他，这真是好事。这个人倒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弟在街上见过他，确实是讨饭的哑。师傅不是说咱们把式场里，收拾打扫，磨兵刃，这些不吃力的活，打算雇一个小孩吗？这不如就教这么哑，倒是两全其。”

收拾了好久的工夫，把场的雪扫除尽净，太极陈便下场，与徒弟们练起拳来。哑往不碍事的地方一站，收拾收拾这个，扫着扫着那个，人虽有残疾，力是很有的。

太极陈：“你可愿意在这里吗？我们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众弟听着老师的话，都注目打量这个哑，见他虽然落到乞丐队里，可是骨格貌并不见得猥琐，只不过材矮小，面枯黄些。

师徒正说着，那哑恭恭敬敬立在门，忽然抢上一步，扑的跪下来，中呵呵的，连连叩不已。

太极陈把纸笔放在桌上，叫过哑来

耿永丰看着哑的背影，对老师说：“老师说他的不错…哑！”

太极陈：“他这个人倒很知好歹。”吩咐家人，把旧被给了哑一床，另给他几吊钱，叫老黄给哑买一床褥。

太极陈说：“是的，我也这么想。看他年轻可怜，打算留他过这一冬，给咱们些琐事，免得他在外面忍饥受冻。等到来年天了，他愿意走时，我就给他盘费；他也好回他的家乡，投奔他的亲友。”

哑丐在陈宅休息了几天，得到饱衣，神气力大见恢复。在门房中寄住，非常的老实勤恳，一也不讨厌。老黄应该的活，他都抢着。虽然一样的都是雇工，可是哑丐自视歉煞，彷佛是仆一样，给老黄们打下手，很听话，很卑逊，老黄们也都喜他，大声对他说话：“哑，扫地来！”“哑，拿开壶来！”虽然不能声叫声应，可是每呼必至。陈宅上下都可怜他，说他安分守己。

太极陈：“是不是？他并不是聋吧。我说，喂！你是从小就哑的么？”

连日大雪，把式场中漫成银田，太极陈和他的门徒们多日未得下场。一日雪住天晴，老黄们奉命打扫把式场。全家的长工短工一齐动手，老黄领着哑，一同扫雪抬雪。太极陈的门徒们也来帮忙。

哑怔了一怔，好像不解其意。太极陈一指笔砚：“你会写字吗？”

太极陈师徒数人练了一场，一回看见哑，太极陈过来说：“没你的事了，去吧！”们呼唤他，声音稍大些，他还能听得见。这大概不是先天的残废，恐怕是小时候因病落的残疾。”

太极陈知哑丐愿意，因为他不能说话，就不再多说，命人取了一棉衣，又取了两三串钱，教老黄领他到城里洗澡，给他换上新棉衣，买了鞋袜。等到老黄领着哑丐回来的时候“人是衣服是鞍”，这个哑丐几乎另换了一个人一样。先见了太极陈，谢过了，太极陈把哑丐逐日应的活计教派下来，是打扫院，挑，收拾把式场，另嘱咐老黄：“他现在饥寒劳碌，气大亏，你们先不要教他累活。挑的事下不要给他，赶明天先教他收拾把式场好了。打扫院，扫地扫雪，这也看着来。别把他累坏了，救人反倒害了人了。”

太极陈：“不然。凡是哑，十九就会写他自己的姓名岁数，有时还能写他的家乡住呢。”

方寿（自从遭事以后，激师恩，这些日总在老师家里盘桓）看了这哑一。这哑只顾低着扫雪，扫满一箩筐，赶就往外抬。

哑直起腰来，回看着陈、耿二人，双手垂下来，静听吩咐。

哑摇摇，了个手势，表示他不是胎里哑。太极陈：“看你的样很聪明的，你自己的姓名，你可会写么？”

哑照旧俯着腰活，耿永丰提了声调叫：“喂，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