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声音越来越小,额头的汗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小靳听他念着,已不似刚才那样难受,但见他快要撑不住的样子,心中又大是担心。忽然身旁风声大作,有一人越过自己,落在圆空身旁,正是圆真。圆真也盘膝坐下,与圆空一起合十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他俩同时念出,与那呼喊声音勉强持平。小靳摸着脑袋道:“怪哩,和尚们都是这样比试的吗?看谁声音大。”
“这……这是内力比拼,最他妈的凶险!”一旁躺着的陆平原突然说道。他见白马寺两个顶级高手合力发功,才算勉强抵住,背上止不住地打寒战。
小靳道:“是吗?这两个和尚厉不厉害?”陆平原道:“怎么不厉害?白马寺像他二人这样功力的,恐怕数不出五个来。那人真是二师祖么?太厉害了……实在……”小靳吼道:“他疯起来更厉害!”
萧宁屹立在黑暗中,手中长剑无声无息地一会儿指向左面,一会儿指向前面。那声音在他周围盘旋,始终不近身来。只听王五惨叫一声,终于支持不住翻倒在地,叫道:“我……我不是……我没有杀你!”
萧宁知道他心神已乱,但是自己胸口的伤还未痊愈,功力不济,也无法帮他,只伸手封了他几处穴,让他沉沉睡去。他吐纳了一阵,尽力持住灵台那一丝清明,渐渐人我两忘……
他静静地站了一阵,隐约在密密的树叶之间看到一丝光亮,萧宁深吸了一口气,寻着光亮走,脚下越来越快,随即听到有人大声念着佛号,深吸一口气,冲出林子,正见到圆空张口吐出一大口血,匍匐在地。这一下只剩圆真一人苦苦支持,那声音陡然占了上风。
“小靳……小靳……”小靳脑袋再度痛起来。萧宁知道自己被那声音引入局中,已无可后退,当即持剑在圆空圆真两人身后护着。
“小靳……小靳……不用碧石……小靳……”
小靳一惊,心道:“他说什么?不用碧石心经?那是叫我用《多喏阿心经》了?”他忙勉强盘起腿,运起《多喏阿心经》来。练了一阵,那一丝暖气周而复始地在大小周天运行几圈,各经络寒气渐渐不再受那声音控制,也开始跟着运行。小靳只觉灵台渐次清明,那声音不住呼喊,却也撩不起心绪来了。
陆平原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圆性!圆性!王八蛋!你他妈的还不出来,真要看着我们全都死光么?”话音刚落,圆真大声喝道:“能走得动的都过来!”喊了几声,只见从林中钻出八名痴字辈僧人,或纵或走,有个人甚至四肢着地爬到圆真身前,盘膝坐了,九个人双手互相抵在一起,圆真喝道:“跟我一起念: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这句偈语是说若世人以具体形象见证如来,或以祈祷之声求告如来,皆是邪道,皆不得悟道。这是《金刚经》里佛祖说得最严厉的一句偈语,断除一切妄想。九个和尚一起大声念出来,声势一下剧增。那声音突然一顿,刹那林中一片寂静,连风都停了下来。
但是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已变成了佛经。听他念的是:“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老黄念着,慢慢地走入火光之中。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又是从哪里出来的。他仿佛刚才就在火边,只是现在才现身一般。和尚们一起合十念佛。萧宁眼中精光一闪,知道来者就是适才引出自己的人,禁不住后退两步。
圆空挣扎着坐起身,道:“二师祖,真的是你?”老黄不理会他,径向小靳道:“小靳,多谢你的一番话,我悟了。虽然,须菩提,于意云何,须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须陀洹果不。须菩提言,不也,世尊。”
这也是《金刚经》里的一段话。初果罗汉称为须陀洹,断了见惑。但是须陀洹者不能自己说自己已经证得须陀洹果,否则也着了相,不可称须陀洹。白马寺诸僧一起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小靳完全不懂,愣愣地看着他道:“老黄,你……你不疯了?”
老黄笑道:“疯又如何?不疯又如何?也不过一念之差而已。”萧宁小时曾深得林晋喜爱,在白马寺呆过几年,直至林晋圆寂。他深知林晋的武功与佛学造诣,此刻一听老黄的话,立时知道他的修为已与林晋不相上下,不禁心下凛然。
圆真道:“二师祖,当年的事,你还记得么?”圆空却道:“二师祖,你说你悟了,如何证得?”老黄道:“如何要证?如何证?”圆空一怔,一张老脸渐渐涨红,过了一会道:“如何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