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传为奇谈。”
“嗯?”罗彻敏接过来暖着手,道:“后来呢?”
“他在京中侯考,行卷所达,无人不惊,数日之内,名满京师。入闱判卷,本是第一名……然而同年有黄贵妃之弟亦应试,先帝御笔亲点之时,就取了贵妃之弟为状元,他为榜眼。”
“这也是人间常事了。”罗彻敏抿了一口酒,漫不着意地道。
“是呀,”鄂夺玉略叹息一声,又道:“只是那孩童性情却异常倨傲,竟以榜眼为耻。御宴赋诗之时,语含讥讽,先帝大怒,将他逐出殿去,宣称永不叙用。”
罗彻敏停杯,回想起常舒在凌州时的情形,颇有些感慨地道:“他的性情,竟然是二十年不改!”
“他的运气,也是二十年不变地差劲。三年后北州节度使归明璋被召回京拜相,随身带有一名神秘幕僚,据说归明璋对此人言听计从。归明璋拜相不到两月,青寇就已进逼万朝,这名神秘幕僚只身前往青寇营中,以疑兵之计拖住他们三日,让先帝和满朝文武有了逃生之机。
“这个我倒知道!”罗彻敏一口将酒饮尽,道:“我听父王说过,他对此人,也颇为佩服,说只可惜他没身于贼,否则单凭此番功劳,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是呀,他逃返万朝时,城中已空无一人。他被青寇所擒,不得不虚与委蛇,两年后终于找到机会逃出来,又千辛万苦地回了归明璋身边。据说后来枢北大捷,他参与谋划甚多,功不可没。归明璋向先帝极力推荐他,然而先帝被宦党蒙蔽,说他曾经事贼,竟不叙其功,先问其罪!”鄂夺玉顿了一顿,道:“之后就没听过这人消息了。”
罗彻敏把玩了一下杯子,颇为好奇地道:“你知道的事还真多!都是怎么来地?”
鄂夺玉没有答,转了个话题道:“我在常舒的屋中,遇上了埋伏着的长庚首领,如此,罗彻敬与长庚就不是一路人了。”
罗彻敏这数日来都为此事担忧,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本来是疑心罗彻敬,然而……碍着四叔……”
鄂夺玉当然明白,若是旁人,只消有半成怀疑,都可先拿下再说,然而罗昭威在,若无七八成把握,便不可动罗彻敬。“你可有监视罗彻同?”
“王无失和陈襄怕他出事,两个日夜不离他身边,比我着意派人去有用多了!”罗彻敏摇头苦笑道:“只是他除了喝酒,似乎什么事也不干。”
鄂夺玉想了想,莞尔一笑道:“定然是有人暗示过他们两个罗彻同会出事吧?”
“这个,”罗彻敏在杯子后头冲他挤眉弄眼,道:“我可就不知道了。”也只是一刻轻快,他愁容终究不去。
“其实,也有个快刀斩乱麻的法子!”鄂夺玉凑近了他道:“你不是要在先王出殡前夜召诸军比武夺剑么?”
罗彻敏盯着他的双眼,两只眼中火光忽闪,他终于展颜一笑,击掌道:“好!我明白了!”他似极兴奋,一下子跳起来,拣起斗蓬披在身上,突然又一顿,道:“你说我要不要把二十三叫来帮忙?”
“只怕是要的。”鄂夺玉帮他将兜帽戴上,道:“何飞不便下场,我又怕拿不下来。”
“前些日子冲州传来消息,说二十三他们的坞堡在落雪前已经可以住人了,他们动起来还真快!如今冻硬了,他们也没事可干,叫他来一趟应该不是难事吧!”提起这个罗彻敏兴致勃勃。
鄂夺玉失笑道:“你算是把白衣别失得罪得狠了,自然要多关注西北边防。”
“其实冲州怎算得边防?”罗彻敏长叹道:“白衣汗死了三个月,九部之战,也打了三个月,听说右明尊王近日连获大胜,将敌对三部逐入落日碛,只怕西北方,不久就有乱事。”
“你后悔么?”鄂夺玉往后退去一步,低声问道。
罗彻敏没有立即回答,他昂着头抿了一会嘴唇,方嗤笑一声,道:“我是不肯后悔的。”然后一振斗蓬,大步迈了出去。
这里正是他们几个月前逃出来时,所藏身的秘窟。天井极深,又绕了个弯,眼前寒蕊缤纷,仿佛是数千盏小灯一起点燃,火光暖透了这一天一地的雪。那是一枝老梅,花开正盛,方才他进来时已留意过,而这一进一出,却不知为何更艳了三分。
他好一会方能定住神,看到魏风婵攀梅欲折的身影。他鼻中充溢着梅花的气息,不由得想起数月前,自己曾在此处将她拥于怀中。她颈窝内的芳香比此时梅香更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