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那次进攻,被宸军先一步发觉,他们严守山道,我们几番冲杀才下,却已无赵大人之军的行踪!刘大人遣数十名兄弟下山求救,却从无回音。我本不愿离开刘大人,为了求援也只得下山,谁知他们非但不肯发救兵,还将我关起来加刑拷问……”冯宗客说到此处,已是愤懑难当,腾地起身向赵瞿二人跳去,喝道:“刘大人在山上已经吃了三五天的野草了,你们还在这里喝酒吃肉!”
他猛然发了性子,甩开罗彻敏的手,几步跃上,先是一脚踢开瞿庆的案几,复又去踹赵德忠的案几。瞿庆没防到他会突起发难,让他给掀得酒肉狼籍,淋漓一身。赵德忠却有了防范,抄起桌上小刀刺向冯宗客的脚心。冯宗客气怒之下没有察觉,一边罗彻同瞧得清楚,赶紧跳出去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扳到地上。
冯宗客绞住罗彻同,要和他角抵起来,不过马上看到了那把小刀,这才晓得他是好意,缓缓地放开了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罗彻敏将冯宗客挡在身后,厉声喝问。
赵德忠垂了下眼,复道:“前几天都听探子报说,刘湛与宸军有通。刘湛派来的人,我们岂能不严加拷问?这个人,听瞿副使说是跟过王上的,才留了下来,否则怎会容他呆在这孟县城中?”
“有趣有趣,”罗彻敏急促地来回走了两趟,反问道:“刘湛若叛,何需坚守这么多天?”
“正是他坚守了这么多天,才觉得有问题。”赵德忠来了这么一句,把罗彻敏顶得一愣。
他话中之意,分明是指刘湛是有意赚他们,冯宗客暴怒将起。罗彻敏再度拦住了他,罗彻敏己经镇定下来,道:“我来了,自然是我作主,二哥,你带他退下去休息!”
冯宗客也不是完全是莽撞汉子,一通怒气发过,也知道罗彻敏总得说服手下,才可一战,便默默退去。
罗彻同和冯宗客一走,其它人几名将佐也觉气氛尴尬,一个接一个寻了由头,都溜下堂去。
罗彻敏站在那里盯着赵德忠和瞿庆,目光阴沉不发一言。“王上……”两人同时发声,你看我我看你,却又都静默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信不过刘湛,”罗彻敏低下头去,咬着嘴唇道:“他与我家敌对这些年,你们信不过也是应当的。只是若我们弃刘湛而去,从今以后,休想再染指枢河。若是不能杀了高氏为父报仇,我缩在神秀关后长命百岁又有何益?”他猛然抬头逼视,赵瞿两人不得不略为垂首。
“我意己决!”罗彻敏一振披风往外疾走,边走边喝道:“明日全军整发,进逼秸风屯!”
孟县至枢河北岸这一带,都是蜿蜒起伏的细小丘陵,宸军在这一带依地势布下了大大小小十多座寨子。有些寨子势当要冲,如果不加拔除,不可能进军秸风屯。直打了三四日,才扫清了宸军外围的一些哨寨,赵德忠请罗彻敏到高些的山上,指着蔼蔼丛云中的一座峰峦,道:“那便是秸风屯了。”
那山峰两侧,密密麻麻地都是宸军营垒,因为风吹日晒尽成灰蒙蒙地颜色,似乎还生满了绿苔,与四野山岭浑若一体,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然而细看去,便如同在汪洋大海,秸风屯如同当中的一艘小舟,让人惊叹它怎能不被风狼覆灭。再往东南方向看,就是枢河绕过,那么细那么飘渺,象一根悬在风中的蛛丝。
“有两条路可以杀入屯中!”冯宗客比划着道:“东面那条平缓的,是上次赵大人攻过地;西面一条更陡峭些地,我偷出来送信就是走得那条,下面又临着深潭急流,宸军虽然设了关哨,却也不能守得那么严实。今夜我就从那边设法回去,向刘大人通报喜讯。”
“你再挑一些弟兄一起去!”罗彻敏道。
“是!”“你走那条道,最多能带多少东西?”他又问。
冯宗客想了想,道:“那山道极崎岖,带得东西自然是越少越好,我最多能带个二十斤。”
“那好,就按一半算,你去踏日都里面挑三百名弟兄,每人背上十斤粮食。”罗彻敏的马鞭在一边山石上敲了几计,道:“今夜我们佯攻,掩护你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