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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折边城染素香(2/2)

空的朝槿刀挽一个极大的刀,仿佛朝开暮谢的雪木槿,带着死亡的气息刺向萧铁骊。萧铁骊中那一星雪亮,避无可避,只有松开观音,挡在她前。雷景行哼了一声,后发先至,一手抓着萧铁骊,一手抓着观音,全速冲墓室。卫慕谅的死是疏失,现在若还有人横尸在他面前,他该到神刀门的祖师爷面前磕谢罪了。

一路风平狼静,萧铁骊踏半掩着门的墓室,一瞧见观音被绑在祭台中央,额上贴着符纸,双腕的鲜血沥沥而下,滴在两个琉璃钵中。居延城主卫慕谅站在旁边,举着一个盛血的琉璃杯,嘴猩红,衬着他雪白的肌肤,既妖冶又邪恶。

空追三十里地,雷景行固然甩不掉他,他要想在雷景行手中夺人,却也极难。最后萧铁骊不耐,冷冷:“我,契丹萧铁骊,杀了卫慕谅。这老和我不是一路的,不会一直拦着你,想报仇,以后还有机会。我妹妹伤重,禁不起这么折腾。”

雷景行追了半个时辰,火般的空气渐渐冷却,浅琥珀的月牙悬在天际,照着荒野中的暗红陵城。皇帝嵬名元昊杀死自己的母亲卫慕氏后,为她修建了规模堪比帝陵的坟墓。赭红的雄伟神墙围着占地一百八十亩的墓园,三十六座佛塔排列成莲形状,拱卫着中央的大灵台,翡翠、金黄的琉璃瓦当、琉璃鸱吻、琉璃脊兽以及佛塔端的琉璃宝瓶在月下折晶莹的光芒。这座孤零零地建在贺兰山皇家陵园之外的大坟墓,被居延人称作暗血城。

紫的暮云低垂下来,压着空旷无际的荒漠,西沉的太砂和砾石铺上一层暗暗的金。没藏空一袭白衣,在漠上掠过。他极为招摇,想那个好闲事、到的老,不至于看不见。

妖异的影。

雷景行听萧铁骊的话意,忽然觉得这小有趣,合了他的脾胃。

公元一一一五年,即宋国政和五年,徽宗皇帝已不似即位时的勤政,醉心于人,对外则力开边,童贯于此年天大举攻夏国。亦即辽国天庆五年,辽之族女真,其首领完颜阿骨打自立为帝,国号大金;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统兵十余万伐金,大败,退守长州。而夏国一名小小城主暴亡,虽然是其亲族之痛,在历史上并没留下半痕迹。

空失声:“住手。”雷景行大喝:“不可。”然而萧铁骊的匕首已经穿过卫慕谅的膛,至没柄。少年毫不留情地来,在卫慕谅衣摆上拭净,转替观音解开锁链,包扎腕上伤。观音轻轻叹息,仿佛风铃兰的声音,靠着萧铁骊合上睛,昏睡过去。萧铁骊数着她细弱的呼,心情如同雨后的天空,清澈空明,伸展到极远之

十月初一夜,新月如帘钩。雷景行潜城主府邸,在仆役居住的偏房里找到萧铁骊,只说了一句:“我找到婴鬼的巢了。”萧铁骊二话不说,跟了他便走。

空茫然地瞪着卫慕谅的尸。他的本意只是让老来搅局,救下那孩,不料竟送了主人的命,没藏氏誓言要代代守护的主人。雷景行却瞪着萧铁骊,满心懊恼:“早就知这少年手决绝,自己千不该万不该,竟地跑到府里将他带来。呼间断送一个人的命,他却如此笃定安然,简直令人发指。”老气得顿足。

观音似一只爪锋利的鸟,在猎人掌中垂死挣扎。卫慕谅后退一步,拭去脸上的血,不知怎地,隐隐生畏惧。天旋地转中,她突然厥,空伸手,稳稳接住。卫慕谅面青白,问:“死了么?”

卫慕谅的独女银喜一缟素,在葬礼上问没藏空:“你说,杀死父亲的人就是萧铁骊?”她的小指上着卫慕氏与没藏氏盟誓之戒,成为空的新主人,所以空恭谨地回答:“是。”

应是,心中却想:嗜血而又怯懦的主人,同时供奉佛祖和邪的主人,果真能够青永驻么?倘若死去,将到达佛祖的西方极乐世界,还是君的黑暗地狱?

空替观音敷药止血“还有一气儿。”卫慕谅沉默良久,:“好好看护,明天是十月初一,我要在佛前求一辟鬼符,喝光她的血。”夏国崇佛,开国皇帝嵬名元昊曾经下诏,规定每季第一个月的初一为礼佛圣节。

空看着苍白如纸的女孩,风中飘来夺城的淡香。无论她到哪里,他都可以循香而至。忖量形势,空离开,月光照着他的背影,轻飘如鬼魅。萧铁骊垂下,对付这等手,他其实毫无办法。

一直留意着没藏空动静的雷景行果然追了来,速度奇快,离空最近时只有三臂远。空到排山倒海的劲气从背后卷来,甚至破开了迎面而来的风。空在极速的奔驰中一个鹞大折,与雷景行肩而过。他算得极准,取的角度正是雷景行力量达不到之。而雷景行第一次与空正面手,发现他功力极,每每觉得手可及时,都被这不留手的家伙逃

空已逃到暗血城外,迅速翻过神墙,奔西边的一座佛塔,开启机关后逶迤的地。他停下步,随即觉得一双得再也迈不动,汗沿着额发滴下来,模糊了睛。空将耳朵贴在地的石上,辨在佛塔中兜了好几圈,还伸指敲了敲装有机关的四块青石浮雕,延宕半刻后竟施施然去了。空甚是失望,松懈下来后又觉庆幸,若不是他预先服下可令功力在半日内提一倍的青罡风,只怕还未逃到此间,已被老追上。这条地绕过灵台和封土,直通明神之的墓室,只有空和卫慕谅知,他却给一直在调查自己行踪的对,然而并不后悔。

月光淡似轻烟,黑黢黢的佛塔里,雷景行在东西南北四面墙上各击一掌,分别是佛教的施无畏印、尊胜手印、月光菩萨手印和贤护菩萨手印。他虽不解其中意思,然方才电光石火间瞥见没藏空如此施展,依葫芦画瓢地使来,地便轰然而开。萧铁骊先去,雷景行提防地中还有机关,迅即跟上。

与此同时,萧铁骊已冲到祭台前。观音面庞惨白,气息微弱,只剩睛还有一丝活气。她望着萧铁骊,喃喃:“哥哥,杀了他。”萧铁骊一双睛变作赤红,从靴筒中匕首向祭台旁的卫慕谅扑去。养尊优的卫慕谅如何挡得住这雷霆一击,倒下。

萧铁骊惊怒迸,冲向祭台。空朝槿刀,斫向萧铁骊,中途突然变招,拦的却是雷景行。双刀相,空觉雷景行的动作并不快,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明晰可辨,却似老鱼波,瘦蛟腾空,舒缓中透睥睨对手的刀意。空有把握拆解这一招,然而雷景行的力量如此大,七尺之地,空气如同胶质,空还击时,便似有千丝万缕牵系着自己手臂,分寸尽失。

卫慕银喜双手握拳,低声重复了一遍:“萧铁骊。”党项人属于羌系民族,最重复仇,不死不休。她极目远眺,回想那日街中所见少年,誓言这一生要以萧铁骊之血和酒,盛于萧铁骊的骨碗中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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