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色、颠倒众生的。”
秦裳气恼至极,摇着她的肩膀道:“哼,当行出色,颠倒众生,你想都不要想。”他忽然扬眉一笑,骨软筋酥地道:“樱姐姐,你身上熏的什么香,真好闻啊。”秦裳踮起脚转了半圈,歪倒在卫清樱脚畔,一张脸红彤彤的,便似喝醉一般。
卫清樱自然不免,昏昏沉沉地想:“这行院老板眼神不正,莫非着了她的道?不知道夜来收到我的消息没?那鸟儿若是往辽国飞的,可就无望了。”
观音奴见两人醉得不省人事,掩了口鼻,灵巧地越过花窗,将搭在椅背上的一件连帽披风裹住卫清樱,像抱行李卷儿一样将她抱起来。卫清樱身材颀长,观音奴个子适中,抱着她虽不算费力,却不大相当,有种貂婵舞关刀的滑稽感觉。沈皓岩微微皱眉,想要帮忙却无从搭手,只道:“辛苦你了,出了行院,我去雇艘船来接你们。从阊门到枫桥,总不能就这么抱着九姑娘回去吧。”
“是啊,想不到清樱挺重的。”观音奴轻轻踢了秦裳一脚,笑道:“小鬼看我跟清樱交好,心里不忿,每次来宝应都变着法儿跟我作对,可就这么丢下他,也怪可怜的。”
“我看可怜的是行院老板吧,这小鬼醒来找不到九姑娘,只怕将行院拆了的心都有。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行院老板也非善辈,遇上东京赫赫有名的小太岁,正是得其所哉。”
两人笑嘻嘻地抱着卫清樱去了。画舫行到吴江县时便有消息传来,秦裳苏醒后找不到意中人,惊怒交迸,不但知会了苏州官府,还借了运河上漕帮的势力,将丽景院搅得一塌糊涂,生意是做不成了,院内的厅堂楼阁、水榭歌台也被他拆了无数。消息中称小少爷的原话是:“就算掘地七尺,也要把我樱姐姐找出来。”
卫清樱得了这消息,长叹一声,对沈皓岩和观音奴道:“真是我命里的魔星,我再不露面,下次过苏州时丽景院就变成丽景池了。为免那小魔星记恨两位,咱们就此别过,到杭州时再聚吧。”两人听了这话,深以为然。
卫清樱忧虑地道:“不过,能在五色陆离阵中来去自如,还能解开秦家封人内力的重手法,这世上可没几人能办到,那小鬼还是会疑心到三公子的。”
沈皓岩笑道:“我一赖到底就是,倒不怕他,只要小鬼不找夜来的麻烦就行。”他温柔地看着观音奴“夜来脾气耿直,对上这样满肚子坏水的小鬼,总是吃亏些。”
卫清樱一路行来,看出两人关系已更进一步,抿嘴一笑,飘然告辞。果然秦裳得知卫清樱在秀州现身,再没兴趣作践丽景院的屋子,欣欣然追了过来。那行院老板得知他是紫衣秦家的小少爷,八宝崔和凤凰沈两位太夫人的幼弟,欲哭无泪,打碎了牙齿也只好和血咽下。
话说杭州在隋唐时已是江南名城,咽喉吴越,势雄江海,入宋后更被仁宗皇帝御口封为“东南第一州”,风物之雄丽、市井之繁华,的确称得上南方首屈一指的大都会。
宣和年间,徽宗皇帝的花石纲扰民太甚,江南百姓不堪其苦,随方腊举事,但暴民占据杭州时,屠戮官民僧尼,并两度纵火,第一次火势绵延了六日,第二次也经夕不绝,令杭州变得满目疮痍。沈皓岩和观音奴自北面的武林门入城后,虽已过去四年,一路仍可见到被毁坏的屋舍。
观音奴喜爱这美丽的城市,不免叹惋:“可惜啊,不知杭州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她顿了一下,忽然问:“皓岩,听说方腊信奉的摩尼教有种奇怪的教义,说人生为苦,杀人就是救苦,杀人就是度人,度得多了,自己还能成神,你怎么看?”
沈皓岩的思维没她这么跳跃,愣了一下,道:“唔,这么嗜杀的教义,跟‘神刀门下,不杀一人。但使人生,不使人死’的戒条正好背道而驰。我说实话,你别生气,这教义很邪,神刀之戒却有些矫枉过正了。”
“我发誓会遵守神刀之戒,虽然一直没有领悟祖师爷的深意。”观音奴撩起帷帽四边垂下的轻纱,郁闷地道:“为了遵守戒条又不伤及自身,神刀门历代弟子都要将功夫练到第七层才能出岛游历。我在西夏拜师入门,不曾到过岛上,算是门里的特例,所以师父不许我随便出手,只能自卫。”
沈皓岩自负地道:“今后有我,你也不必出手,我自然会保护你周全。”观音奴笑道:“若事事都要皓岩出头,那也无趣得很。等我把神刀九式练到洁然自许界,就可以像师父一样游历四方、率性而为了。”他默然无语,抬手将帷帽的轻纱放下来,掩住她明媚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