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谈淡说：“尉迟将军，你倘若想打赢我，只有一个法，就是和这些人一拥而上，或者多少有希望。”尉迟南大怒：“咄，你把我尉迟南当作什么人了，我岂能与这班混盗联手？”他沉不住气，终于把“混”“盗”等字骂了来。群盗怒目而视，秦家兄弟：“尉迟将军，待我们打发了这小之后，再请教你的鞭法。”

说给你听，是说给这里的几位大哥听。你们听了，就知我们为什么要争着先上了。”

那少年蓦地一声长笑，指着金龙帮的副帮主：“你怕我说，我偏要说！你在潞博上，要抢一个少女，但又打人家不过，于是你就纠众拦劫，又暗地里偷放迷香，你这行径，乃是贻羞绿林的下三行径，我只削了你半边耳朵，就是盼你悔改，你竟然还不知激，还要向我寻仇？”众人一看，那金龙帮副帮主的右耳，果然只剩下半边。

尉迟南也是个憨直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下不加思索，便即说：“哦，我知了，你是怕为我所擒，那就是没有机会再打他们了。这也不要啊，我，我，我——”他想说的是：“这些人都是混，我可以替你教训他们。”但他忽然中有细，蓦地想：“不对，我这么一说，这班混盗只怕都要跑个光了。”

尉迟南忽：“听他说的倒很有意思，听他说说何妨？”

那少年：“那批银是要发放给民工的。这姓李的官儿我也打听过了，还算是个好官。”那个：“他是好官坏官，拿银来怎么用，总之我只认得白的银。咱们黑营生的，不抢银，难你要我们喝西北风？”那少年笑：“老哥此言差矣，若是贪官的赃款，你老哥下手，我决不敢半个不字。但你抢了这批银，不但民工要饿肚，黄河的缺不能合拢，更会有千万人家妻离散。你们不劫这支镖银，不见得就要喝西北风，但那千万人家，可真的是喝西北风了。我知你也是穷人家的，怎能只顾自己呢？”那个是个憨汉，敲了敲脑袋，说：“咦，听你所说也似乎有理，但却与我们绿林历代相传的规矩不同，你且等我再仔细想想吧。”那少年：“好，那你就想想吧。”尉迟南听得这少年保护了治河总的镖银，不禁刮目相看。

即是“清浊相混”的意思，但那少年叫他“先站过一边”，这话他是懂的。他搔了搔，忽地又说：“唉，还是有不妥！”

那少年：“你不

那少年：“着啊，你没有把握打赢我，我也没有把握打赢你，怕只怕不论是谁胜了，都会疲力倦，那时再要大打一场，就力不从心了。”尉迟南一想：“这话也说得对，莫要我和他拼个两败俱伤，反便宜了这班盗。”

金龙帮副帮主喝：“咱们是来打架的，不是来评理的，罗里罗唆吗？来，来！来！咱金龙帮三位香主再来领教你的剑法。”他是副帮主兼刑堂香主，另外还带了两位香主同来，听他语气，似乎并不持以一敌一了，而是要三人同上。

秦家兄弟本已老羞成怒，但被尉迟南这么一说，却也不便上发作。那少年又指着个：“你呢？我和你该说不上是仇似海吧？”那个个：“虽比不上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也差不多了。我们要劫的一支镖，已经是到的慢，你这小为什么横加涉，将那支镖救了？”那少年：“你老兄大约还不清楚，那支镖是治河总李请长安镖局给他押解的一批饷银，劫不得的。”那个：“为什么劫不得？”

尉迟南大怒，喝：“好，你这下贼先吃我一鞭！”那少年衣一拂，将尉迟南的长鞭带过一边，说：“尉迟将军，你不要我的事，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要打架我自会奉陪他们。而且你和我也还是对呢。”尉迟南蓦地省起，：“不错，我也是要和你打架的。”那少年：“好，你现在该知我为何要将你安排到最后的原因了吧？”

秦家兄弟又羞又怒，正要发作，尉迟南忽地大叫：“说得有理，得对！”

那少年：“事情的经过你大致说得不差，但你却把与海帮殴斗的原因漏掉了，待我来补说吧。海帮是太猢沿岸渔民自组的帮会，你们太湖帮却要勒收渔民的行税，渔民纳给官府的税已经重了，哪禁得你们百上加斤，海帮为了保护自己和你们打起来，我不帮海帮难反而帮你们欺压渔民吗？”

秦家老大顿了一顿，继续说：“上个月我们与海帮的人争码，这小是外人，偏要来多事，帮海帮打败了我们的人，把我们设在太湖滨的十七个分舵都毁了。这不是仇似海么？”秦家老二补充：“当时我们两兄弟都没在场，以致本帮吃了大亏。本来我们该先向海帮报仇的，但事后我们一查，本帮帮众，十有八九，都是给这小打伤的，所以我只好把海帮搁过一边，先和这小算账。”

那少年：“很好，你已经知他们是些什么货了，既是不愿泾渭同，那就先站过一边吧。”尉迟南不懂“泾渭同”

那少年又：“盗也应该不失豪杰本，哪里不可以找饭吃，偏要去抢升斗小民的中之，你们羞也不羞？所以我让你们太湖帮的人每人都挂一彩，一来是为了渔民兄弟气，二来也好让你们牢牢记着这次教训。我没有打死你们一个人，已经是客气了，你们还敢说我作得不对么？”

那少年笑：“你不必说，我已经知你的心意了。可是尉迟将军，你估量你准能赢得了我么？”尉迟南一想，他刚才随便将衣袖那么一拂，就能把自己的长鞭带过一边，这份动力，也确实不容小觑，于是说：“这个么，恐怕要打过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