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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小说 > 洛阳女儿行 > 第七章楼中威凤倾冠听(2/2)

第七章楼中威凤倾冠听(2/2)

他一弹手中之杯:“更何况我听说,长安城外乐游原,乐游之事盛矣!如果有人双驹并辔,而那并辔之人又长佩剑,姿容清朗,剑术一,称绝一代,这样的快乐,岂非世上个个女倾心向往的神仙境界?方姑娘何苦为一些蝇蝇小事,自苦如此?”

吕三才的脸终于变了。这世上对于男人而言,本没有比遭到一个女的嘲笑更为折辱的事了。只见吕三才一挑眉:“方女侠,我刚才所可是为你好。你别太不知退!我好说话,可我幺弟只怕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嘿嘿,当今世,当真衰呀。怪朝中早就盛传起了那一句话:生如羊,不如有女如狼!杜尚书果然好福气。”

前来一见?”

只听方柠笑:“三公接着是不是想说:这些人里有没有你的好?”

她微笑着一摇:“没有,确实没有。”

方柠一垂。她这些年蒙面江湖,没想,与韩锷的那些事倒还真的是人人皆知了。吕三才看她神,以为她已被说动,正要再加几句,忽见方柠忽仰面大笑起来,直笑得脸前的面纱一阵簌簌。吕三才不由愕然:“方姑娘却在笑些什么?”

吕三才这时脸才终于大变了。在他吕家门中,他正是有一个中受皇上所,才恩更及于满门的。且他原是有夫之人,背夫而去,这本是他吕家即荣耀又羞惭的一件暗事,听得方柠一语破,他脸不由一变,心下大怒,面上还镇定,面向窗外:“啊,我幺弟来了。”

不知腐鼠成滋味——韩锷心只怕这么在说自己吧?可那上城南二姓,上上下下二千余,他们就要仗着这腐鼠为的。那是命,她不争夺又待怎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他一般,风般掠过,与世无忤!

她只用角余光扫着洛河上的天津桥上。那上面,紫宸一星正自一步步地背弓而来。天津桥上人不多,他的步态更是显。她不知他从解弓到开弦要多长时间,也不知自己的青索能不能在吕三才的盯视下系住他飞来的一箭,她不知

方柠忽把向后一仰,这本是她不自觉的动作,但一仰之后心里猛地一阵酸痛——这还是韩锷面临敌时惯于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他那一仰之后,袍的领后就会微微一咧,一个男如此年轻、如此修韧的后颈来,方柠心中忽于大敌当前想起韩锷那麦的后颈。自己是何时,于他的习惯也沾染得如此之了呢,连这一仰的姿式竟都学会了的?

杜尚书也就是杜方柠的父亲。吕三才提到的那句话,却是朝中韦杜两家的政敌久已用来明里背地嘲韦杜两家的话了。只见方柠却不怒,反淡笑:“哪里哪里——男不封候女妃,谁女却是门楣。真的如羊的女儿岂不过如狼的多多?起码父兄都可以跟着沾光,也可以混中谋上个一官半职了。”

但她脸上忽了一倾听的神情。她上带的竹笠极为巧,心居然是活动的,晴天带着,就不要,那心里冒的是一个她束发用的男样式的冠,她平时行走江湖就总是这一副打扮。可这时她似乎是在用心颂听,以至于笠的冠儿都保持了一倾斜的姿态。

方柠苍白的脸上却忽有神彩一灿:

只听方柠笑:“如此兴致,只怕也只有龙门异的那些异才有的了。”

吕三才听说到‘龙门异’三个字时,已是微微动容。又听得此句,不由眉一蹙:‘北氓鬼’?——这些鬼魅,就是他想起也不由不一蹙眉的。

“我在听一首歌。”

他脸上笑意款款,话底却全是迫之意。“不知方女侠可听到了别的什么没?你在洛城地界儿熟,想来必还有我听不到的。”

只听吕三才笑:“所以,以方姑娘万金之躯,何苦跟这些蛮汉与异鬼类苦苦争竞?以方姑娘一青索,纵横江湖,用以自保,原是足够了。”

她词锋极为锐利,方才一见面她为家门之事,一意潜忍,为吕三才所辱,此时方得机以锋锐相报,一直心中意下,俱都快意无比。

“一星如月看多时”——据书载:昔者纪昌学于飞卫,飞卫就对纪昌说:“汝先学目不瞬”,意思就是说学不眨。纪昌回去后就卧在妻的织机之下,用睛盯着妻脚下织机的脚踏板上下晃动,苦苦练习,两年之后,就是锥前也能一眨不眨了。去见飞卫,然后飞卫才教他学“视小如大,视微如著”纪昌回去就以悬个虱吊在窗上,天天看去,直到运足目力,看着那虱大小有如车一样,才开始学着用燕角之弧、朔蓬之竿之,终于一可贯虱之心,而尾不断。——虽然传说中本有夸大之意,但——“一星如月看多时”,视微星如朗月,如此声名,想来其中也必有其意。那紫宸一星的术目力,果已明至“一星如月”且“看多时”的地步?

吕三才还没见她如此沉浸的失神过,只听他惑然:“方姑娘,你在听什么?”

说着她鼻孔微微一嗅“不知三公可曾闻,这附近还有些鬼味?”

方柠的手里忽一。她虽不见得瞧得起面前之人,但情知,如论功夫,这当面的紫宸三公手里可是铮铮的。他虽倚仗家门得势,但紫宸中人,声名绝非幸至。如果他手里不,就算紫宸中的俞九阙容得下他,紫宸中的其余六人也容不下他。光他一人,方柠就不知自己接不接得下,何况还来了紫宸中以意气骨自负绝世的老幺?

“一首十分亮十分亮的歌。”

“大白天的,他居然还背着他那一把擘雕弓。”

她脸上笑容晏晏,可她的笑意之下,所遮掩不住的却是一丝苦涩——怎么了,怎么只短短数年,城南姓在洛城中,游零落一至于此?当真树倒众人推?也确实,统共也只那几粮吧,少一人吃岂不总比多一人吃好?她的心忽升起一丝无力,这无力还不仅只是于她一个女独坐楼敌环伺,而是觉得:自己所争所护,其实也、着实无益。

她忽然到自己气息震之下,袖中的那青索已如惯常的面对敌时的簌簌动。这青索,却是她父亲在得知她竟背着自己,苦修技击,终于艺成之后请手匠人以天山冰蚕之丝混以五金之外的‘太白之’编就的。她对它可真是又又恨。它,是因为它柔韧着她的骄傲;恨它,是因为她有时觉得那青索却是针对自己不自由的一个暗襞:它缠绕牵绊的不是别的,而正是她自己那不肯轻易俯首低眉的脖颈。

方柠好久才忍住笑:“三公,我适才打算以诱你,让你放过我一个小女。我一个女为弱势,行此也就罢了。没想三公居然也还要以诱我,而且以之相诱的还不是自己之,居然还是他人之。三公如此行径,当真过庸俗如我方柠者的女百倍吗?你叫我不笑又如何?”

方柠脸上微微一笑:“一竿渔钩一钓翁,洛河上只怕还少有这么一早前来垂钓的钓翁吧?”她伸手随意一指,只见洛河之中,一只舟上确实坐了一个钓叟。那钓叟平平常常,如果不是她特意指,吕三才都会把他混同常人略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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