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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灌愁海(2/2)

何观清回一看,原来左观虚也早就带着弟们挣了来。左观虚这几天颇吃了些苦,未免力不从心。下他刀剑过,无招无式,只是像割草一样,多多地砍杀蛰人,直杀得满面红光,兴奋之极,嘴里还不停的咒骂蛰人,一边还吆喝着崆峒的门人卖力杀鬼。

损这才注意到,这山上原来还有一株杜鹃树。寻常杜鹃不过几尺,揽月城地寒,杜鹃长成参天大树,开着硕大的红朵,状如云锦,在滔滔云海中若隐若现。

“小歌。”

“真是罪大恶极啊。我了那么多人的血,那些人都死了,好惨好惨。现在又毁了我自己的族类。他们明明和我一样,我却亲手安排了他们的灭亡。这不是报复。我们是人间的畸类和祸,该完的就要完,不如我来个了断。呵呵,这样恶毒,死后一定会下阿鼻地狱的。”她的声音越来越散漫“谁知血鬼会不会有亡魂,造了恶业,死后永沉阿鼻地狱,受尽苦楚。即使沧海桑田也不能超生。是不是,小师叔?”

何观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睛,难是老天开,终于可怜人类了?他刀锋一卷,血鬼们居然像风后的麦一样纷纷倒伏,一地的血。何观清几乎愣住了。

黄损大惊。山崖下的血鬼们,看见了这一幕,以为是城主败给了黄损,顿时成一团。何观清和宁山师太换了一个神,同时一声暴喝,挣断绳索,兵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挣个鱼死网破,总比妖邪们的。何观清抖擞老骨,从边的一个蛰人腰上抢了一把刀,刷刷几下快刀,迅雷不及掩耳,就砍倒了几个血鬼。旁边的血鬼冲了过来,纷纷挥舞着手臂,手指就冷冰冰地搭在了何观清上。何观清不不顾,心想杀死几个算几个。没想到奇迹现了,这些血鬼使劲着手指,却再一滴人血!

“小歌——”黄损不觉喃喃。颜歌好像听见了,平静的脸上泛一纹笑意。忽然,她把双臂伸了来,迎向黄损。一阵疾风卷了过来,把银的袍袖翻起。那双青白的手臂,就那么在寒风中直愣愣的,向黄损伸着。手臂上一满是指甲刻划的伤痕,如带血的杜鹃一般,零零落落,目惊心。煎心日日复年年,剩下的只有这些凄的伤痕。此时这些血朵要凋谢了,顺着白衣缓缓下来,淌了一地,把雪染成粉

黄损心如刀割,即使地狱的火苗烤灼着肺腑,即使沸腾铜着背脊,都似无知无觉。他不停地说:“我也去地狱,你不能超生,我也永不超生。”

但这一,女孩并不明白,连他自己当时也不明白罢。

“小歌——”

中的那污浊化解开来,散去,颜歌的脸渐渐透明。黄损双手发抖,她背上的血把银白的袍染成艳极鲜极的红,宛如新娘的嫁衣。

此时如火如荼的杜鹃,一朵朵耷拉着,快要败了。一忽儿白茫茫的云海漫了过来,颜歌倚在下,若隐若现。

没有鬼蜮一般的厮杀,没有血泪纵横的战斗。只剩下愁海苦咸的,一狼一狼拍打着孤傲的山崖,涛声响彻云霄。

“你们的人都来齐了?可以动手了。”

当时,她只是对那个不幸的女孩说起:“生死一线,他的确选择了救我,但事后却又回过去找你。我明明见过那毅然决然的神情。他不是要与我共生,而是要与你同死。”

何观清和宁山师太换了一个神,同时一声暴喝,挣断绳索,兵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挣个鱼死网破,总比妖邪们的

简直不费灰之力,就把他们变成雪地上一摊腥臭的烂泥。武当的士,少林的和尚,太湖的渔隐……大家都在努力地杀戮着。经过这么多的噩梦折磨,中原的剑客侠士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报蛰人噬血之仇。这一晚,黑暗无月,揽月城注定要毁于屠杀,成为埋葬血蛰人的万人坑。

沉沉,看不清山崖下的情状。只有一阵阵不绝的鬼哭狼嚎,穿透了密的夜空。然而这些屠戮杀伐,早已不能黄损的心思。仿佛天地都空了,无边无尽的,只有他和她,缓缓漂浮在半空中,无所依凭。

何谓生,何谓死?云空未必空。

“黄损,我是血鬼,是血鬼啊——永世不能超生的血鬼。”

他终于低下,去碰她那淡白的嘴。冰冷如同两片雪,在他的间倏地化去了,然后她的也像雪一样轻轻飘起,没有分量。

他把她放下来,发现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痕笑容。以前总是看见她笑,但那些笑容终是夹杂着几分惨酷。惟有这最后的一笑,纯净如同未落地的新雪,如同初临尘世的生命,稍纵即逝的乐,竟然一瞬定格。

峨嵋的金,也是云海,也是雪崖。草荒斋,老尼云空独自枯坐在映雪的夕中。

自从何长悒郁而终,自从师父圆寂,又是多少年。有谁还会惦记着,当时崆峒派最杰的小弟,留在了大孤山,再也没有来。

黄损扔下剑冲了过去。颜歌“咯咯”地笑着,泪不住的涌,她的也就沿着杜鹃树慢慢落,直到被黄损接住。黄损捧着的颜歌,忽然手心到一汪冰凉的。他慌忙查看,只见颜歌的背心,着一把奇异的匕首,没至柄。

那一边,宁山师太带着峨嵋的女弟们,也撂倒了一排一排的蛰人。宁山百忙之中朝何观清瞪了一。何观清见状转,刀刃又带倒几个血鬼。谁想到,鬼一样的他们,竟然在瞬间变得这样不堪一击。

颜歌的声音细如游丝:“这就是蛰人最大的秘密。雪满山中士卧,月明林下人来。只在天上有月亮的时候,我们才有那可怕的能力。月蚀,我们就像草一样,无能为力。方姑姑没有算错日。趁着这个机会,斩尽杀绝吧。”

她惊惶地叫:“不!你不要去,那么多的血,你不要去。一化生池,什么都完了——”颜歌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喃喃着“没有什么的。我只是鬼,很多年前就死了,死在那个里面,那是阿鼻地狱。善恶到……”

“师兄!快杀呀——”

从那以后,揽月城的血鬼在中原和西域都绝了迹。人们都说,崆峒和峨嵋两派杀揽月城,浴血奋战,杀死了两代城主,灭绝所有的血鬼,挽救了中原武林的命运,这大约是真的。但是自从武林手们完成屠杀退揽月城,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人敢于走大孤山那片绝域。云锦杜鹃张扬着灿烂的血,在云海之间绰约风姿。据山的猎人说,每到月圆的时候,愁海那边过来的风里,隐隐听得见哭声。听久了,却又觉得那声音像是在笑,清朗无比。

云空抬遥望。白茫茫的云雾自四周山谷中漫过来,如滔天白狼,蓦地淹过;一忽儿云收雾散,远远的梵乐清歌,在天国中回响。

只这一念,她便再无法超脱。关于血鬼的传说已经烟消云散,为人遗忘。连云空面上自残的刀痕,也和纵横邃的皱纹绞在一起,分辨不了。但半生的恩怨,却如藤葛纠缠不清,生生把每一个人都牵拉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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