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笑也跟着众人一起在找,好一时,他才找到了,只见一个女子正满面羞涩,缓步靠前。只是她的身形太普通,行动全无练家子章法,所以众人都没注意。
只见她穿着一身蓝布衣裙,缓缓向前,直待走到那高台之下,众人中才有人注意。那高台侧原有一面梯子,台高,梯子也陡,悬得就是直的。却见那女子望着它微微却步,步履间似都露出怯意,却强撑着,红着颜面,伸手扶梯,勉力往上登起来。
全场中人一时都摸不清首尾,连魏大姑与过千庭诸人都愣怔住了。
那女子缓缓爬上了几级。铁萼瑛面色愕然,正不知要待如何,却见古杉在高台上忽冲她颔首一笑。那笑意含蓄,既有诚恳的谢意,又有谦逊的示意、示意她放那女子登台。
然后,他衣袖一拂,身影修朗一立,随手划出的指风忽然一现。等闲人只怕还没觉得,铁萼瑛离得最近,只觉得那台的四柱已微微一颤。
那台子极高,于匆忙间搭就,没有那么长的木材,也无暇接榫,只是将上好木料用棕绳巧妙地缚住才撑起这么高的。
古杉不着形迹的随手一划,那棕绳却已为他指风所断。
场中识货的人已面色微微一变,却见,更难的是下面——那古杉的身形依旧岿然不动,所处的高台却已在他足下缓缓而降。
那台子降得极稳,借着那棕绳残余的束缚之力,全无歪斜,连梯子也没抖动一下,却缓缓地落了下来。
环子个子矮,先还看不到那女子。这时那女子已爬高数尺,身形全现。环子不由惊“啊”了一声,急拉了一把田笑的衣袖,诧声连叫道:“线线姐姐,田哥哥、你快看,那是线线姐姐啊!”那高台降至丈许处,然后停住。那女子也适时爬高了丈许,登至了台面。
众人只见那女子一身蓝布衣衫,袖口裙边都染了细碎的白花。那花儿开在这一片蓝上,只开得爽心悦目。那女子姿色并不多么明妍,却面目恬淡,举止温柔,全身上下只装点了一样银饰,却是于发上插着的一柄钗环。那钗只是镀银的,可插在她发上,却让她有种切合她身份的自如感。
这时只见她鬓边见汗,双颊微红,娇娇羞羞,别有一种质朴大方之态。
只见古杉望着她的眼里全都是笑。那笑温和得如暮鸦恋水,睫毛闪得一翅一翅全是夕阳暖意。只听他温和道:“线线,你都听清楚了,我答应人,只要有人能打败我,我就心甘情愿地娶她入门。我自知不才,不过,也许你还不嫌我鄙陋,愿意一试吧?”
那女子似旧城小巷中长大的那种小家小户的温婉女子,从没见过这等大场面。她头都不敢抬一下,眼睛除了看着古杉的衣襟的下摆,再都不敢往别处看上一眼。只见她轻轻点头,以极低的声音道:“我愿意。”
她声音很轻,满场人虽都屏声静气,怕也听不见。
可那声音似又为古杉所护,竟人人都听见了。
那女子忽从手上取下了一枚顶针,她把那顶针拈于两指之间,然后抬头,眼神明明净净地迎上了古衫的眼,眼中虽还有羞涩,却也不乏坦然。
然后,她一式“支机”,竟像模像样扣着顶针攻向古杉。
古杉轻轻扭身一闪。那女子却一招一式,分明使出了全套的“织女剑”
她以顶针为剑,招式虽看来分明只会这一套,但分明也出自明师指点,只是攻防之间全无内劲,也明显是刚刚初练,仅是个依样画葫芦。
旁边人还在懵懂中,不知这两人搞什么鬼。田笑心明眼利,眼望着古杉脸上那温煦的笑,却在那眼角眉梢间捕捉到了一丝促狭、一丝俏皮,同时却有一丝悲哀。
他心底一时不由开骂开来:满天下人只当他家世清华,为人温雅,当真只有自己慧眼如炬,看得出这小子的真形!那套招术,分明就是他亲手教给那线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