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段虚寸惊叫道:“赵擎风跑了!”他出卖旧主方得到今日地位,所以最怕擎风侯逃脱后暗中寻其报复。刚才虽亦受到“伏曦大阵”的反震之力,右臂麻木不堪,几乎抬不起来,却顾不得包扎伤势,先凝神搜索擎风侯的下落。
众人询声望去,果然见擎风侯独自一人往金锁城内奔去,剑圣大喝一声:“逆贼休逃。”提剑当先追了上去,苏探晴等人连忙跟上。
擎风侯虽受陈问风重创,生死关头激发体内潜能,疾奔入金锁城后的一间小木屋中。剑圣率诸人围住木屋,正欲破门而入,却见房门一开,两人缓缓走出,擎风侯左掌扣在一人背后,右手执着一柄战场中抢下的长刀,横在那人颈上,面现狞笑道:“哪一个再敢上前,我就先杀了他!”
被他挟持的那人一身破衣,双目紧闭,面容憔悴,正是炎阳道二护法,失陷洛阳数月之久的“凌云一刀”顾凌云!
剑圣一声怒吼:“放开他,留你全尸!”
擎风侯冷笑道:“多谢剑圣好意,老夫这一生也算活得痛快,反正左右都是个死,怎么个死法亦顾不得了。”
擎风侯虽已身负重伤,但余威犹在,中原武林虽有剑圣、陈问风等一众高手,却是谁也没有把握在击杀他之前安然救下顾凌云,一时场面僵持难解。
忽听一人高叫道:“都给我闪开。”从人群中挤出一人,手持铁鞭,浑身浴血,却是摇陵堂金锁城主安砚生,有几人不知他何故上前,欲要阻拦,却被剑圣止住。在此情景下,擎风侯多一两个帮手亦于事无补。
安砚生大步上前,突然跪在擎风侯面前放声大哭起来。擎风侯大惊:“砚生何故如此?”
安砚生拭干泪水,朗声道:“我安砚生一介粗人,也不管什么天下大事。堂主对我不薄,便只知尽力相报,金锁城的弟子都降了,我却不降!”
擎风侯想不到安砚生如此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长叹道:“砚生无需多言,事已至此,你便是降了以求得一命,老夫也不会怪你半分。”
安砚生脸容抽搐,忽一咬牙:“我知堂主今日必死,且先行一步。”大叫一声,铁鞭当头一击,竟自碎天灵而亡。
众人不料他如此烈性,谁都不及阻止。剑圣扼腕道:“安兄虽有恶名,但如此忠烈之士,当厚葬之。”上前对安砚生的尸体深深一躬。
旁边的段虚寸与许沸天见到此情景皆是一震,安砚生为人鲁莽,徒有勇力,又行下不少恶事,平时都不怎么瞧得起他,想不到竟是如此忠义。风入松浑身发抖,他亦跟随擎风侯多年,忠心不二,却无勇气如安砚生一般自戕报主。
林纯虽与安砚生无甚交情,但眼看他惨死,心头亦是一片茫然,紧紧握住苏探晴的手,不发一言,眼泪止不住簌簌而下。
擎风侯神色黯然,木然道:“砚生慢行,老夫随后就来。”
陈问风叹道:“赵擎风,你既明知必死,又何必再害无辜?不如放开顾凌云束手就擒,留些阴德也好转世为人吧。”
擎风侯瞬间又恢复为阴沉的表情:“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抱生望。只想从容再说几句话,请诸位给老夫一个机会。”
苏探晴脱口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愿从赵……兄之言。”拉着林纯当先退开几步。想到初在侯府慑心堂中见到擎风侯时称其“赵兄”,如今沧海桑田情势巨变,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虽一向当擎风侯是大敌,好兄弟顾凌云尚在他手中,但先后见到柳淡莲、铁湔、安砚生的惨死,忽然生出一种厌倦之意,只想早日离开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中。
剑圣与陈问风对视一眼,心知在数百英雄的围攻下,也不怕擎风侯玩何花样,亦缓缓退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