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也被粗暴地撕裂,化为丝丝绕绕,无处不在。
古树承受了最浓重的杀气,如山的真力叠空压下,它的枝干哀鸣着,但却又被这股杀气笼罩住,无法散乱、脱逃,只能在这个狂暴的劲力凌虐下,一截一截,在空中爆碎!
相思被他深深拥在怀中,仿佛连呼吸都要停止。
那一刻,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她却依旧保留了仰望的姿态——这就是她的姿态,前生后世,千年如此。
透过他在月色中飞扬的乱发,她仿佛能看见他心中的爱欲与杀机点点凝形,化为无边的阴霾,将满空月色遮挡,仿佛在他身后张开了一双巨大的羽翼,将她层层拥裹,寸寸浸透。
这就是他。毁灭与性力之神的化身。
连爱欲,都是如此狂暴。爱就爱了,灭就灭了,要你的全部,要你的所有,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她的眼中禁不住被夜露沾湿。
突然,她耳边传来一声爆裂的碎响,整个身子宛如风中的落花,被吹得猛地一震,就像下落去。
她心中一惊,刚要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
巨大的阴影羽翼般在他身后起伏,宛如爱与毁灭的欲望无尽变幻,唯有他的吻,天长地久。
一次次,脚下的古树砰然巨响,节节爆散。
一次次,她的身体如被重击,向湖波月影中坠落,凝止;震颤、再坠落……
月华如水,幽蓝的蝶翼末世纷舞,荡漾的是香之沉沦与蝶之亡殁,以及疯狂中的欲望。
与其在雪山上苦行千年,何不纵情一夜,在他的拥抱下粉身碎骨,化为尘埃!
这是一场华丽的凌迟。
但相思却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的力量忽然完全消失,不管将来的是什么,她都不准备抵抗。
高高的古木碎裂为尘,节节坍塌而下,直到冰冷的水没上她的膝,卓王孙突然用力推开她!
相思吃惊地张开眼,就见卓王孙踏波而去,再也没回头,再不看她一眼!
粉碎的树木夹杂着蝶尸,散乱在残莲中,相思跪坐在红香寂寞中,但卓王孙再没有回头。
他的杀意却一直笼罩在他的身上,永远。
盛极的月华中,相思静静地跪坐着。
月落日升,她一动不动,直到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眼泪,也吹尽了她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才终于在冰冷的湖水中倒下。
她依旧不知道,就在不远的丛林里,还有一个人,在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三十七次。
就在刚才,卓王孙的杀气惊动了三十七次,每一次,都将湖心的古木寸寸崩裂。
于是,杨逸之手中的风月剑气也就凝形了三十七次。
卓王孙终于还是放过了她,于是他的剑,也终于没有出手。
他若动手,我必将阻止他,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他就站在咫尺处,眼睁睁的看着所爱的女人,被别人拥在怀中。
他已做好的一战的准备,甚至从心底渴望这一战。
至少,能用彼此的鲜血,洗尽这难以容忍的耻辱,了断这纷扰的孽缘。
然而,这一战终于没有发生。
杨逸之长长叹息了一声,从夜色深处走出,将相思从湖水中轻轻抱起。
她已毫无知觉,手足冰冷,额头却一片火热。
杨逸之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惜与痛苦。
他眼角的余光扫处,发现她身边不远处,一个小小的空木箱在水中沉浮。木箱破碎,底层的一个包裹浮了出来,在水面上静静飘荡。
或者,这也是她的吧,他将那个包裹拾起,和她一起送回了湖边的小屋。
小屋中没有床,只有一堆松软的树叶。他腾出一手,将树叶尽量铺得柔软了一些,再小心的将她放了上去。
这一夜风寒与惊吓,会让她病得不轻吧。
她苍白的脸上透出两片病态的嫣红,散乱的长发和单薄的衣衫完全濡湿,紧紧贴在冰冷的肌肤上。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也不知是泪珠还是湖水。
杨逸之心中一痛,忍不住伸出手去,帮她轻轻的拭去脸上、发间的水痕。
突然,他的手凝滞在半空中。
她唇上一缕淡淡的血痕,宛如莲花上一点夜露,是如此刺眼。
这是刚才的伤,是他在她唇间留下的痕迹。
杨逸之就觉心中一阵剧痛突然袭来,一时几乎难以自持。
这是他要守护的女子,然而她的人,她的心,都早已属于了另一个人——那个想要杀死她的人。
这一切,让他深深痛苦,但却并不埋怨。
缘分作弄,相见恨晚。自从知道了她对卓王孙的爱已经如此深沉,他就决定,将自己的爱意永埋心底。他并没有奢望得到什么,争取什么。他只是,想要她幸福。
然而,她的爱是那么苦,那么痛,他却无能为力。
他久久无言,终于叹息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突然,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