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话落地，不只施榛，连乔华心里也觉豁落了很多。二哥必竟就是二哥。这两天众人心里虽然也各觉窝火，对陈澌恼恨已极，但偏偏对方举动似乎又让自己说不什么，偏这说不更是一别样的苦闷，活象被人耍了还无法喊冤一般，总不能说自己这边落有意而对方无情是对方的错吧。可李波此言一，乔华恨不得就拍一下自己的大，二哥这话就是说到了他心里去——是呀，你不乐意，以你工夫，当场拨落就是，凭什么讨巧一闪闪这么个尴尬局面。陈澌一直面目凝重，这时光不由一闪。他只是沿用自己从汉人社会里习惯的一拒绝手法，本来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这时，却不由心里有一心虚起来。他一生所为，自信堂堂正正，所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可照对方这一句，自己那日所行，似乎确是……有些卑劣。

谁都没想到李波客客气气地说了半天，公事谈毕之后，会言及于此。陈澌脸上一愕，施榛却似有些料到。李波冷冷：“对我不敬之，你我男儿汉大丈夫，言语直，倒也罢了。但那日，我小妹选婿一箭，明明向陈兄。陈兄如果不愿，当场打落，我李波还是无话可说。为何却懦夫怯汉一样讨巧一躲？你可知，这一躲，如何伤尽了我小妹之心，与我五弟心中之义。如此不清不楚不光明正大的卑鄙举动，我李波看在里，如果还装不知，那也就枉了我小妹与五弟的一场大哥了。”

扬看了陈澌一，：“小妹对李大叔说：凭什么我们劫了他们十来万担粮草，他们就这么兴师动众地派了人来，这张武威敢来咱们的地盘，我也要去用这张弓问问他到底想什么！凭什么来！”

只听扬迟疑：“还有……听一些早散的牧民说，他们听说黑泉一带有一些兵捉住了一个女，说是重要人，已送往张掖，在时间上看，也不知是不是小妹。”

好在忽有两匹快奔来，却是张九常与扬。两人神甚急，张九常是个一向宁定的人，可见必有大事。李波一抬，那两人已奔到面前，翻下，只听张九常冲扬一下，意是“你说”，扬就已急急：“小妹找到了。是昨天李大叔碰到了她，她说她本已奔老远，到了红柳园，可在红柳园不远的黑泉却意外发现甘凉大将军张武威的先遣队五千人已驻黑泉，又有消息说他们的大军四万人已由张武威亲领，坐镇张掖。二哥，他们这次可来意不善。”

张九常望向乔华，怒喝了声：“五弟！”他平时虽不大说话，乔华大概对他颇为敬畏，闻声才悻悻缩了手。李波面凝重：“那小妹呢？”

场面一时极为尴尬。李波也自有他的苦，以小妹的脾气，他知她这一箭决不是没有思熟虑就发的，她这一生幸福可以说就系于此，如果失败，以她之心气傲，以后不知会闹什么事来。可正是为她的骄傲，以及自己五兄弟的声名，还有被情丝牵扯的五弟，让他更是难办，总不能当真婚起来。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借这个机会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这陈澌似乎果然是个汉，并无耍赖的意思。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长眉细目间，不一时，居然微微沁了一层汗。连李波看了心中都替他有些难过。他内心其实颇为欣赏陈澌为人，暗地里也赞过小妹力，也觉五弟虽好，实非小妹佳偶，但他必须表面上一碗端平，不能轻易伤了他兄弟之义。他们这帮男儿汉大丈夫，论到生死大事，合纵连横，倒是快无比，但讲到儿女私情，每个人心中都缠缠绕绕，顾忌，难以决断。

李波酒碗中酒已满至第三碗，他轻轻一叹：“这一碗酒喝了，我李波与陈兄公事已罢。”他一仰，尽了这一碗酒，用力一摔，那碗在地上碎成碎片。只见李波一双微红的望向陈澌：“陈兄，再在该你，为这些天对我的不敬之言，更为我小妹的事，给个待吧！”

说着他一牵，人已翻上，乔华以为他借机要逃，待相拦，却被“豹”施榛轻轻拖住。那陈澌甚急，连加两鞭，一转，儿已翻去远，远远的只听他又传来一句：“令妹之事，我也一定代为留心。只要被捉的是她，我必保她没有大难。”

满场人都一愣。李波手里拿着李小妹给李大叔，李大叔又转呈扬的一面令旗，只见旗上张牙舞爪地写着“威武”两个大字，意似雄悍。李波不说话，拿看向陈澌，陈澌已一扬脸：“我去问问他们没有朝廷旨意，凭什么兵。嘿嘿，我这个特使可还不是面的。”

实在颇有大将风度，然后一击掌，就走个当值的。那当值地捧两碗酒，只听李波：“如此，你我都是汉，也算只语盟成。陈兄为人，兄弟还信得过，不怎么说，也算免了边民的一番争战杀戳。陈兄所尽之心，李波在这里先代一众牧民谢过了。”

只见陈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李波已定定：“陈兄，你说这事如何了断？”

众人不语，已听这话里分明有和陈澌斗气的意味，但都不好说。李波轻轻一喝：“胡闹！”但关心之情不由立现“还有吗？”

乔华一听已大怒，上前就抓陈澌的脖领：“好小，你先来和我们谈着，拖着我们，后面杀手却已来了。”

他也知陈澌实有卫护百姓之心。而以他的位置，为挫败张武威借机讨伐草上沙、扩张自己势力，也算尽了颇多心力。说着，他就把手里一碗酒先尽了。

扬看着陈澌的背影，神虽仍急中，边不知怎么微笑纹。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