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过柳叶格的明窗，静静地照在一个人的上。那人此刻正娴雅地坐着，举起手中的青瓷茶盏品茶，见他来，便是微微一笑。

书房内一阵寂静，云寄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的声音。

“束缚如穷囚，何以挽颓澜？”

云寄桑心中叫苦，着将明拉到面前：“来，明，叫卓师姑。”

偏生此刻魏安走了来，禀告：“老爷，有客来访。”

“才有梅便不同。”一个苍老的声音接。（注1）

云寄桑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臂，没有回答。是啊，让他说什么呢？是述说他的思念，倾慕，还是自卑，绝望？他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至少，现在没有。

“好！好！不愧是幼清！说到为师心底里了！”魏省曾拍掌大笑，对于心弟的回答显然极为满意。随即脸突变：“幼清，你的手……”

明接过匣，摇了摇，里面哗啦啦地响成一片，忙不迭地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十枚五颜六，晶莹剔透的石弹。她兴地呼了一声，在卓安婕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喜姑未，你好好地哟！明系你嘞！”

云寄桑微微一笑，向自己的老师介绍了明的世。

“幼清，多年不见，君尚安乐否？”魏省曾声问。

云寄桑暗暗心惊，明白这位师因为自己的作为而生气了。他自然知，这位师越是和声细语，心中火气便越大。等会儿这大火发将起来，怕是要烧得自己焦烂额。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老师在场，她能稍微克制一下了。

“喜福？你们在说啥地呢？”明可怜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衣襟，问。显然，刚才他和魏省曾的对话对于这个初习汉文的小女孩儿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守大义，变士风。耻缄默，争嶙峋！”云寄桑毫不犹豫地。

卓安婕笑了，走过来蹲下，轻轻抚了抚明的秀发：“明当然好看了，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人。来，拿着，师姑给你的见面礼。”说着，从怀中掏一个檀木匣，递了过去。

不是，你当然不是。可是，如果你知我失去了右臂，你必定会来到我的边。就如同……就如同现在一样。

这样的你，我

“如此老夫便心安了。”见云寄桑并不以残为碍，魏省曾微微了。

“你看，那是洗烟阁，我以前跟随老师修业时，就住在那里。看到北边那个小亭了么？那是兰雪茶舍，每逢冬雪夜，老师总是带着我们一众弟到那里烹茶赏雪，谈诗论……”说着，云寄桑的目中缅怀之，随即：“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

可是，这样的情，我不需要。

“果然是尊师重义的好师弟，若非如此，我还真不知去何寻你。”卓安婕放下了茶盏，缓缓站起来，轻声慢语地。

“因为你的右臂？”卓安婕的声音变得锐利起来。

“好明，自己去玩儿吧，师姑有话和你师父说……”卓安婕拍着明的，温柔地。

“好啊，想不到幼清现在也收起徒弟来了！不错，是个可的孩！”魏省曾展颜：“跟我到书房里坐坐，里面可有一个惊喜等着你哪！”

“卓喜姑！你好好看地未！囡系明噢！侬看，明好看未？”明伸胖胖的小手，向卓安婕挥舞着，临了还用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小脸，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在你心中，我竟是这般的人么？”卓安婕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苦涩。

“卓师……”一次，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涩。

书房里格局朴素，淡雅宜人。墙上挂着一幅刘松年的溪亭客话图和怀素的草贴。梨木的书案上，摆着盘云老竹笔筒。案上，朴雅粟的澹墨供壶汽袅袅，一只官窑堆小胆瓶内着几株仙，吐透着淡淡的馨香。

自从断臂后，他便再没有给卓安婕发过一封信，刻意与她断绝了音讯，却万万想不到二人竟然在此刻重逢。

云寄桑的心脏猛地一，搐般的心痛中又是酸楚，又是甜，最后，更是几许凄凉与的惆怅。

一瞬间，云寄桑目中那如雪的白衣，黑鞘古剑，以及腰间那个青的酒葫芦，便完无间地与缥缈的茶气，明媚的光，以及那淡淡的仙清香为一。

云寄桑霍然回，一个着青襟棉袍，眉公巾的老人正笑地站在那里，中尽是喜之。

云寄桑依旧沉默。

惊喜？喜从何来？云寄桑心中虽然迷惑，却不敢多问，跟着老师步书房。

听到老师叫着自己的字，云寄桑心中一阵温，知老师又在考教自己，便也不抬地：“荆棘芊芊，国凋零，寄桑不敢称安乐。”

格局了。只不过魏省曾不喜奢华，府邸中并无雕梁画栋，金碧翠相，园池塘一派开阔疏朗，明净自然的风格，房屋间也只有郁郁森森的松竹翠柏缀其间。此刻，久违了的光终于冲破了冬云的封锁，慷慨地为这宁静的院涂上了一抹亮。只是诺大的府邸来来去去的却只有寥寥两三个家仆，显得格外的冷清。

“说吧，为什么突然不给我写信了？”卓安婕淡淡地问。

魏省曾向二人微微一笑：“幼清，卓女侠，你们先聊着。老夫去去就来。”说完竟自走了。

“老师！学生云寄桑见过老师！”说着，云寄桑施一礼。

云寄桑看着明蹦蹦地跑屋去，叹了气，不再说话。

云寄桑淡淡地看了一空空的右衣袖：“沙场征战，难免如此。比起那些千千万万葬异域的将士，学生已是幸运了。”随即漫：“生为百夫雄，死为壮士规。黄鸟作悲诗，至今声不亏。”（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