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台山下人憔碑
下雪了,一片片,一撮撮,像鹅mao,像柳絮。
关洛古dao像一匹洒开的白绩,歧山像一个ju大的细麦馒tou。就像人们化冥纸一样,西北风呼啸,无比慷慨地,向人间遍洒着一大把一大把白花花的碎银。
仲冬,十一月。由歧山往灵台山之间的思贤镇上一家临街小酒店里,一名shen穿黑袍、五官端正英ting、双目光华隐蕴。唯神情则有些茫然的美少年,正面对门外飞扬的雪花发楞。少年shen边放着一只chang方形的轻便书箱他这时一手按着一只酒壶,另一只手则轻轻抚弄着一只小巧jing1致的锦盒。小酒店里没有几个人。
室角一个老tou在翻着破裘捉虱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咬得卜卜作响,津津有味。
另一角,两个有着七成酒意的汉子,正在畅论三国。他们已为“假如吕布死晚点,跟常山赵子龙对上,究竟谁厉害?”争论了足足二个时辰。
“我说是吕布!”一个说:“喝!双戟独战刘关张,老子佩服他!”
“放pi!”另一个翻眼dao:“chang板坡,救阿斗,纵横曹cao2百万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这一段你看过没有?”
前者呼dao:“算什么?曹cao2要捉活的嘛!”
后者吼dao:“贪财、好色、绝情寡意,吕布又算什么东西?你***值得多少?”
面红耳赤,拍桌子、捶板凳,但始终没有翻脸。二人争这个,好似已非一日之事。傍门而坐的美少年听到这里,愁名顿展,咬chun笑了。就在那少年侧目分神的这一刹那,一只阔大的手掌突然搭上了他的肩tou。少年一惊,猛回tou闪目一看,shen旁正站着一人。
但见此人年约五旬上下,紫脸、短髭、驼背;伸出来的一只右手,只有四gen指tou。少年打量了来人一眼,颇觉眼熟,好似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他眉tou一皱,暗忖dao:“这厮好无礼!”
少年剑眉一皱一挑,星目闪光,才待发作时,驼背紫脸汉子却忽然扳着他肩tou猛摇,亲热地哈哈一笑dao:“啊!少主人,你找得我驼子好苦啊!”他躬着shen子,几乎是整个上shen都伏在少年肩上,笑dao、喊着,快活得几乎liu下了眼泪。
虽然此人并无恶意,少年忍是不耐。当下一怕shen子,瞪眼冷冷问dao:“阁下看错人了吧?谁是你家少主人?”
紫胜驼子闻声一怔,注视少年一眼,忽然失声dao:“啊,真的是我驼子认错人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他打躬又作揖,诚恐惶恐,一脸卑虚之色。
少年益发不耐,不住挥手dao:“算了,算了,请便吧!”
紫脸驼子感激地打了两躬,并又喃喃dao:“唉,雪这么大,老主人急的不得了!驼子命苦,哪儿去找人啊?”摇摇tou,唉声叹气地走出门去。
少年经此打扰,意味索然。匆匆揣好锦盒,喊醒打吨的酒保,结了酒帐;tingtingxiong,shenxi一口气,提起书箱冒雪走出小镇。大雪封途,路dao隐形,举目所及,白茫茫一片。
武继之心tou闷着一gu气,也不向人打听,约略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展开shen法,踏雪朝前飞奔而去。天黑时,抵达一chu1,打听之下,地名永寿。再从怀拿出雪娘的路线图一对,不禁又气又急,几乎tiao了起来。原来,他把路走岔了。要去灵台,还得再回tou。雪夜容易花眼,说什么也得在永寿休息一宿。这样一往一返,浪费了两天时光,同时也多跑了百把里冤枉路。
第二天,雪小了点。武维之返至原路,抬tou忽见shen前走着二人,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瘦子chang发披肩,迎风飞扬;矮胖子一shen白衣,像个披麻孝子。仅从背后看去,武维之也认得出这二人是谁。
黑白两天常仅分别回tou瞥了他一眼,便又各自掉tou向前继续走去,好似并不认识他;神情傲然,大刺刺地毫不在意。武继之大为庆幸,他暗忖dao:“这对宝贝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大概是因为我已由绸衫换上布袍,同时那夜又dai有面纱的缘故吧!”
黑白无常并肩而行,shen法虽不太快,但武维之怕对方起疑,却也不敢走得太近。
走了片刻,忽听前面黑天常以一zhong刺耳的尖锐之声,向白无常大声问dao:“老白,你说此去灵台还有多远?”武维之不禁为之一怔,心想:“什么?他们也是去灵台?”
这时白无常侵吞吞地dao:“这个么?晤,不太远。”
黑天常有点冒火地dao:“不太远算多远?”
白无常慢条斯理地答dao:“有人说二百多里,也有人说三百多里。如依了咱,咱以为可能还要远些。”
黑光常追问dao:“据你所知,应该是多远?”
白无常干咳一声,好整以暇地dao:“老实说,咱也不知dao。”
武维之差点忍俊不住。
黑无常bo然大怒,尖产dao:“老白,你这是放什么pi?”
白无常无动于衷,仰脸嘘了一口气,缓声说dao:“这个么?当然是因为下雪的关系喽!”黑无常哦了一声,没有开口,他知dao白无常的话还没说完。白无常顿了顿,加以发挥dao:“本来三天可以走完的路,因为这场大风雪,现在非四天不可,这样一米,路程不无形中加chang了不少么?”
黑无常拍手赞dao:“有dao理,有dao理!”
白无常谈谈地答dao:“这算得什么?一点小小的常识罢了。”
武雄之几乎咬破了嘴chun,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这时天已渐黑,前面到达一个小市集,他跟黑白无常歇在一家客店里。第二天,他又跟在黑白无常后面上了路。他这样zuo是有原因的,他只知dao梅娘住在灵台山,但并不知dao住在灵台山的什么地方;黑白无常是老江湖,正好由他们引路。
第二天上路,黑白无常回tou望了他好几次。他怕麻烦,因此在黑无常最后一次回tou时,他自动躬腰大声dao:“在下也是去灵台,是以恭附两位chang者骥尾。”
黑无常怪眼一翻,咦dao:“这小子说话的声音好熟?”跟着怪眼又是一翻,似是想起另一件事,忙问白无常dao:“老白,这小子怎么说他是附咱们的骥尾?‘骥尾’是什么意思?”
白无常慢声dao:“弄不清楚。”
黑无常听了,迅又掉脸朝武维之望来,怪眼luan翻,似已起疑。这对白无常忽又慢声加了一句dao:“意思不会太坏,大概是恭维咱们之意。”
黑光常面lou喜色,忙dao:“何以见得?”
白无常晃晃脑袋,反问dao:“他喊咱们是‘两位chang者’,你没听到?”
黑天常点tou连连地dao:“对,对,对!”
黑无常口里说着,眼望武维之,目光显得非常友善;才待再说什么时,白无常忽以时弯碰了碰他一下dao:“走路吧,跟一个小辈说多了,不怕损了咱们shen分吗?”
黑光常好似被蛇咬了一口,猛然掉过脸去,昂首tingxiong,步伐一下子变得无比庄严起来。
武维之见了,除了暗暗发笑,当然不会在意。
大概是为了“维持shen分”的关系,一路行去,黑白无常始终没有再开口。天又黑了,他们又在一座小市集上停歇下来,雪小了点,但没有完全停止,风却更大了。
第三天上路,黑无常先还坚持着缄默;但在走了一段之后,他有点忍耐不住了,他跟白无常说话的声音虽已放低,但由于逆风而行,武继之的耳目本就灵min,因此反比前两天听得更为清楚。
一对宝货连这一点都顾及不到,其愚钝程度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听黑无常nie着半边hou咙,向白无常问dao:“老白,于三届武林大会以后出现的那个什么风云帮,除了三老、少林以及少之又少的几名武林人物之外,差不多人人都接到他们的聘书。按武功成就分筛职事,不顺则杀;而单单只有咱们黑白双侠是例外,这到底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