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旁,渐渐觉得不耐烦。这时忽听细铃微作,刘恒宇将酒杯放下,走到书房角落,看了看摇动的金铃下所悬的纸条,回首对铁还三道:“那贼人进了后库房了。”
“我道捉拿贼寇是卑职的本分,不成想大人布置得当,也颇有手段。”铁还三淡淡笑道,仍然端坐不动“刘大人府上藏龙卧虎,李师爷身段轻捷,是身负二十年功力的高手,适才他已匆匆出去,有这样的人在,刘大人可以高枕无忧了。”
刘恒宇恳切道:“大捕头办案驾轻就熟,要想一次为百姓除去大患,定要烦大捕头辛苦。”铁还三一笑,负手而出,向刘府后院飘身而去。纵身屋檐之上,向下观望,只见黑压压院落中,半点微光也无,竟似全无防备。铁还三微微蹙眉,不知刘府耍的什么花样,因此不敢擅闯库房。他掉转方向,见内宅中一片园林茂盛,孤单一座小小的佛龛悬在假山上,正是刘母的院子。
今夜刘府拿贼,府中各处杀机暗藏,夜色中乌云沉默地翻滚着。而此处却是摄人心魄的寂静,浓密的黑暗仿佛在偷偷地冷笑,纵使菩萨端坐,仍不住透出诡异来。忽而林中的阴影浓了又淡,似乎野猫飙行而过,似乎在死水中惊起微微的波澜。
“哼!”铁还三打定主意,飘身自屋檐而下。林中的阴影陡然一震,一道迅疾不祥的蛇信自林中蹿出,直扑铁还三面门。铁还三如纸鸢般空中折了折,立时又向上纵出半丈,腰中软剑已然出鞘,毫不犹豫地迎着那道暗器猛冲而去。
一串兵刃的撞击声倒似清流泼洒,铁还三空中晃了晃,轻巧落地,望着软剑上缠着的乌黑细巧的铁链,不禁微怔。只这一瞬错愕间,林中的对手却猛收铁链,力势沉重,几令铁还三的软剑脱手。
铁还三忙疾抖软剑,那条铁链从剑身上滑脱,倏然缩回浓阴深处去了。
林中人嘿嘿一笑,道:“不愧是京中名捕,竟能保住手中的兵刃。”
“承让。”铁还三笑道“不知大驾在此,所图为何?”
“我要找的东西,大捕头也喜欢得紧呢。可惜杜风龄打草惊蛇,那件夏老先生的绝世神兵早已被刘恒宇转移他处。后库房现正热闹,有人比咱们更早摸对了门路,也未可知。”
铁还三道:“阁下与刘恒宇都那么盼着我前往后库房,倒不知那里有什么新鲜的花样。”那人却默不作声,只是林中瑟瑟树叶摇动声渐响渐远。
铁还三笑道:“与阁下交谈甚欢,可不要急着走了。”
他正要发足疾追,那人的声音已在数丈之外,笑声却悠悠传来“大捕头心气高傲,我等小贼早不在大捕头眼里,既然志不在此,何必苦苦纠缠?后库房里什么花样,大捕头去了便知。”
铁还三抬头仰望那银钩般的细月在阴云中颠簸沉沦,冷笑中扭身直奔后院,认清库房后窗,轻轻推动窗棂,抢身而入。
黑暗中戾气扑面,挟带一声尖利的咆哮,铁还三早有防备,软剑在面前扭出一片剑花,击落两件暗器,身形未有稍滞,已跃入房内。屋里此时疾风大作,似有无数条毒蛇在幽冥中不住扭动躯体。铁还三不退反进,抢先缩身在立柜之后,那些暗器却如嗅到了血腥味,夺夺连声,直穿透立柜。铁还三疾退一步,堪堪闪避,依稀可辨三支精钢流星锥透木而出。铁还三正待抄住流星锥的铁链,却听“叮”的一声,钢锥尾部猛地弹出一对倒刺,仿若两只獠牙,铁链此时一收,整个立柜顿时被这三支铁锥撕得粉碎。
“破城锥!”铁还三不禁变色,连忙拔地而起,抄住梁木,向破城锥来处荡身直冲,耳中可听得身周呼啸不绝,左肩突然剧痛,令他浑身一颤,皮肉之下更被兽齿啃噬般,骨摧筋折的疼痛直如天崩地裂,令他脑中一片混沌,不免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满室戾风顿时消散,库房深处有人窃窃狞笑,伴着铁链滑擦地面的声音,那人脚步轻捷,向着铁还三摔倒的方向走来。然而四周却无半分伤者呻吟喘息之声,那人也不由疑惑,摸索地上,人影全无,只触到一摊温热的血迹和一段没有锥头的铁链。“嗤”头顶一凉,发髻已被人挑开,那人凛然大惊之时,寒意逼人的剑锋已架在他的咽喉。
“铁大捕头,”那人强笑呼道“我是刘府李师爷,适才误以为大捕头是那强人,误伤了大捕头,恕罪!”
“哦。”铁还三的笑声尚因伤痛颤抖“李师爷眼见我进屋时认错了人,如今剑锁咽喉,即便背对着,也认出了我来么?李师爷的眼力可奥妙得很啊。”
“呵呵,”李师爷冷汗不住,赔笑道“我的眼力自然无法同大捕头相比,大捕头念我老眼昏花,万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