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小楼上那盏孤灯是否还在？"

这世上若没有泥泞，籽又怎会发芽？树木又怎会生？

那天李寻正在梅树下堆雪人，他找了两块最黑最亮的煤，正准备为这雪人嵌上一双明亮的睛。

甚至当他们分离的时候，在他心底，他还是认为只有他才能分享她的痛苦，她的乐，她的秘密，她的一切。

只要看到她睛里一丝光亮，他就会觉得前所未有的愉快，永远没有任何能代替的愉快。

因为这小女孩已走了过来，走到他边，看着他的雪人。

他母亲告诉他："这是你姨妈的女儿，你姨妈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所以她从今天开始，就要住在我们家里。""你总是埋怨自己没有妹妹，现在我替你找了个妹妹来了，你一定要对她好些，绝不能让她生气。"可是他几乎没有听到他母亲在说些什么。

猩红的风蓬，比梅还鲜艳。

但现在，他才发觉泥泞也有泥泞的可之－－它默默的忍受着你的践踏，还是以它的和柔来保护你的脚。

他将手里那双黑亮的"睛"送了过去。

后来他才懂得，乐就像是个聚宝盆，你分给别人的越多，自己所得的也越多。

这是他最愉快的时候。

现在还是白天，当然也看不到墙里的灯。

他并不十分喜堆雪人，他堆雪人，只不过是为了要享受这一刹那间的愉快每当他将"睛"嵌上去的时候，这臃的而愚蠢的雪人就像是忽然变得有了生命。每当这一刹那问，他总会觉到说不的满足和愉快。

痛苦也一样。

李寻忍不住又想起了他不愿想的事，这两年来，他总是坐在门的那张桌上等着那盏孤灯亮起。

但这女孩的脸却是苍白的，比雪更白。

树下的雪也仿佛分外洁白。

他着生命。

以前，他最憎恶泥泞，他情愿多绕个圈也不愿走过一小段泥泞的路。

世上有些人岂非也正和泥泞一样？他们一直在忍受着别人的侮辱和轻蔑，但他们却从无怨言，从不反击…

他们不怨，不恨，就因为他们很了解自己的价值和贵重。

他一向喜建设，僧恶破坏。

你若想要别人来分担你的痛苦，反而会痛苦得更。

他确信如此，直到现在…

她喜，她。

自从这一次后，他无论有什么，都要和她一齐分享，甚至连别人给他一块小小的金橘饼，他也会藏起来，等到见着她时，分给她一半。

墙是新近粉刷过的，孙驼那小店的招牌却更残旧了。

他第一次看到她，就对她生了一说不的同情和怜惜，几乎忍不住要去拉住她的手，免得她被寒风倒。

这往往能令他心情松弛。

他正考虑着该在什么地方嵌上这双睛，他多病的母亲忽然破例走了园，旁还带着个披着红擎的女孩。

从这里看，看不到墙里的人。

他甚至不惜和她分享自己的生命，

他总是一个人偷偷的跑来堆雪人，因为他不愿任何人来分享他这秘密的偷，那时他还不知愉是绝不会因为分给别人而减少的。

"他为什么没有睛？"她忽然问。

红和自永远是他最喜的颜，因为"白"象征纯洁，"红"象征情。

"她也一样。"他知，他确信。

孙驼总是在一旁默默的陪着。他从不开，从不问。

雪人的脸是圆的。

李寻长长叹了气，抬起。

孙小红忽也长长叹了气，幽幽："现在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候，客人还不会上门，不知二叔现在于什么？是不是又在赫桌？"孙驼井没有在抹桌。

"你喜不喜替它装上对睛？"

积雪已溶，地上泥泞没足。墙角边当然也有些比较燥的路，但李寻却情愿走在泥泞中，他喜一脚踏泥泞中时那的，的觉。

陋巷，昨夜积雪。

他第一次让别人分享了他的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