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只说了一句话，三个字：“我们走。”

小方的剑已刺。这一剑刺的是卜鹰心脏，”也是小方自己的心脏。他一剑刺时，就等于已经将自己刺杀于剑下！

江南，也只不过是两个字而已，可是听到这两个字“光”里也梦一样的表情，忽然曼声低唱：“重湖叠翠清嘉，有三秋桂，十里荷。羌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牙，乘醉听萧鼓，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我回到江南后，如果知有人要到拉萨来，我一定会托他带来一江南的桂糕和荷叶糖给你。”小方勉笑了笑“你虽然看不见江南的三秋桂和十里荷，吃一桂糕和荷叶糖，也聊胜于无了，”

“光”也沉默了很久才说：“他一直不让你知这件事，因为他一直认为你很喜我，他不愿让你再受刺激。”

小方替她说了下去：“所以他才要你送我，送到江南。”

“到江南去买？你也要到江南去？”

“他为了你，不惜跟他的伙伴争吵，甚至不恰以他自己的命来保证你绝不会他们的秘密。”光叹了气“可是这些事他宁死也不会对你说，因为他不愿让你心里有负担，不愿让你激他。”

“我是他未婚的妻。”“光”“我们已经有了婚约了。”

“所以不你到了什么地方，都一定会回来。”小方说。

“你不是？”小方很意外“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也不知他为什么要我送你。”“光”“可是他既然要我送你，我就要把你送到江南，你用鞭赶我都赶不走的。”

小方苦笑。

他自己已经从闪动的剑光之中看到了“死”！

“光”一直在他畔，忽然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的梦在江南，他的梦中充满了狼的悲伤和游的离愁。

“为什么？”

他问卜鹰时，卜鹰也在间他：“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光”沉默了很久，忽然也笑了笑：“你用不着托人带信给我。”她笑得很奇怪“我会自己去买。”

小方在最后一刹那间才勒住这一剑，小方自己也怔住。

“当然是到江南去买。”

“鹰哥要我送你，要我把你送到江南，”“光”悠悠他说“你应该知，不他要我什么，我都会听他的话。”

有些事是用不着说来的，世上所有最的事都用不着说来的

“移兵百万西湖上，立吴山第一峰。”

他忍不住问卜鹰：“你为什么还不手？”

“光”慢慢地了，中显然已有了江南的梦，也有了剪不断的离愁。

这就是唯一的一个答案。

小方沉默了很久；忽然又问：“到了江南，你还会不会回来？”

“是你的大哥。”

她也在笑，笑得也很勉，因为她也和小方一样，也明白卜鹰的意思。

灯光也遥远如江南，在灯下等着他的有一个人、两匹。

“我是舍不得离开他们。”“光”“可是我一定要到江南去。”

小方没有再说什么。

小方松了气。

他用一只空手就能接住卫天鹏闪电般劈杀过来的快刀，现在他当然也同样能用这双手接住小方的剑。

这是柳永柳屯田的词，据《钱塘遗事》上说，孙何督帅钱塘时，柳屯田作这首《望海》赠之，却被金主完颜亮在无意中看见了。

他的泪绝不轻，他心里的激也从不轻易向人叙说。

在这一刹那间，不但剑锋停顿，世上所有的一切变动仿佛都已停顿。

星光比江南更远，可是星光能够看得见，江南呢？

“他是我的大哥，他当然是我的大哥。”“光”轻轻地叹息：“只不过我却不是他的妹妹！”

于是完颜亮特地令画工至江南绘《风图》呈，而且在上面题了两首诗。

小方也没有再说什么。

卜鹰要她送小方，只不过因为他想成全他们，每个都认为他们已经是一双两情相悦的情侣。

据说这就是金兵侵江南来的主要原因。

人是“光”，是“赤犬”，人和都是他的朋友，永远不变的朋友。

闪动的剑光忽然停顿，停顿在卜鹰的心脏之前，剑锋已经刺穿卜鹰的白衣。

“你自己去买？”小方没有听懂她的话“到哪里去买？”

小方吃了一惊。

卜鹰忽然转过，看着这一遥远如星辰的灯光，过了很久，才慢慢他说：“你去吧，到那盏灯下去，那里有个人在等你。”

“会。”“光”毫不考虑就回答“不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一定会回来的。”

“光”又：“而且他一直觉得自己老了，觉得自己不上我，一直希望我能找个更好的归宿，所以…”

卜鹰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为什么要你送得那么远？难他以为我已经忘了回家的路？”

“我当然明白。”

小方怔住。

他生怕自己中的泪会忍不住要夺眶而。

“我相信。”

卜鹰本没有手，本连动都没有动。

这是首丽的词，听的人不觉醉了，唱的人自己也仿佛醉了。

他们还是朋友。

不用剑也一样可以杀人。

两个人都役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他们彼此都已知答案。

他的梦在江南。

江南在他的梦里。

“江南。”

竿上的灯笼又亮起。

“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总是先替别人着想，从来不肯替自己想想。”“光”也苦笑“可是他的外表却偏偏冷得像冰一样。”

过了很久，小方才叹了气：“没有到过江南的人，都想到江南去，可是如果你到了江南，你就会怀念拉萨了。”

她的笑容虽然黯淡，却又充满骄傲，为卜鹰而骄傲。

“你不会去的。”小方：“我看得你绝对舍不得离开拉萨，更舍不得离开那些朋友。”

因为他们都已发现，不别人的事在怎么变，他们还是没有变。

她忽然问小方：“你知不知卜鹰是我的什么人？”

小方又勉笑了笑。

他永远忘不了他挥手离别江南时的惆怅悲伤痛苦。现在他就要回到江南了，他心里为什么也有同样的痛苦悲伤惆怅？

“光”看着他，轻轻地问：“你明白我的意思？”

朋友！

又过了很久“光”才接着：“不他怎么对我，我对他却不会变的。”

真正的朋友永远都不会变为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