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什么？你知什么？”绿姬尖叫起来，将手上残余的蓍草掷向他的脸“我没有母亲，只有夫人对我好，她就是我亲娘！舒夜那个畜生，居然怂恿老城主缢死夫人，又把连城公送去当质——我不看着他死决不闭！”

“你回到府里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公舒夜不动声“连城他已在广场上收殓完了尸，快到门了，你不去接你恩人的儿么？”那样不惊轻尘的语气，再度让绿姬怔住。

然而止，绿姬恨恨盯着公舒夜，忽地嗄声笑：“连城回来了。”女的笑声尖利而狂喜，惊起一群寒鸟扑棱。霍青雷猛然觉得陌生——十年没见到绿姬……前这个幽怨恶毒的妇人，真的就是当年那个灵慧的小侍女么？

“舒夜何等样人？他经营敦煌多年，决不会轻易让权柄的。”绿姬咬着牙低声，抬盯着霍青雷“小霍，如果他让你去杀连城，你也一定去杀，尽连城也是老城主的骨血——是不是？”

旁边神武军的士兵要喝阻，但那葛衫少年示了什么东西，军队便立刻退下。领的变了脸、匆匆往城主府邸里赶去，却在半路碰上了公舒夜。

听得公舒夜最后那句话，绿姬的睛闪烁了一下，抬起目光注视着站在门的戎装将军，忽然间仿佛不敢直视，低下了去。

霍青雷咬着牙，嘴边的两条肌鼓起来，面目显得狰狞可怖。他缓缓了一下。

“哦。”公舒夜淡淡应了一声，并不惊讶。他走到广场边缘，静默地看着十年未见的葛衫少年——他唯一的兄弟。

“你真让我失望……”公舒夜忽地叹了气，摇摇“我以为你回府必有意，却不料你只是想来恶毒宣一番罢了。”他转过去，对着看呆了的霍青雷摇摇“你看到了吧？老雷，你的小丫早已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所以我多次劝你早死心算了，你却心心念念非她不娶。真是个蠢材。”他拂袖离去，把一楼的幽暗留给了那两个人。

虽然被所有人孤立，可那个千里归来的少年有着健康明亮的气息，里虽然带着愤怒和悲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暗。嘴角抿着，脸严肃，手握腰间的刀，用刀柄敲击着钉，将最后一棺材钉好。

霍青雷猛然变——新城主？帝都的旨意？

“小霍，连城公回来了，你应该兴才是。”绿姬的脸藏在暗影里，波却是幽亮的，仿佛藏着夜的妖“连城已经答允了我们的事，只要你带着神武军……”

敦煌城里弥漫着冬季将来的冷风，黄沙打在窗纸和墙上，簌簌有声。人脸在风里片刻便会觉得刺痛，因此大街上行人多是匆匆而过。但稀疏的人在穿过城中心的广场时，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渐渐凝聚了起来。

小霍，小霍，怎么能忘记呢？在刚被买来的时候，孤苦无助的女就得到了虎虎脑少年的照顾。他是门客的孩，敦煌氏的家臣。他们肩并着肩长大。家臣和侍女，草鞋草鞋，门当对。那时尽卑微，少年时光却是绚烂的，瑶华夫人一直说，等她到了十八岁，就求老城主准了婚事，像嫁女儿般把她嫁给霍青雷。

然而，十八岁那一年……权谋的漩涡将她吞没。夫人死了。她的景况也一落千丈，从此生活在压抑的仇恨中。

这就是连城？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突如其来的莫名失望击中了他。

绿姬睛陡然雪亮，冷：“连城有帝都旨意，即将成为新任城主！你待若何？”霍青雷怔了半晌，这个直的汉才：“不知，反正我唯城主命令是从。他要我什么，我提着脑袋也帮他了！”

“说我愚忠，你难不是？”绿姬冷笑起来“那好，那好……各为其主便是了！”

“城主！”那个神武军校尉单膝跪地，神张“禀告城主，二公……二公连城……返回敦煌！”

“绿儿，你真的……变得好多。”霍青雷搓着手，不知说什么好，看着面前妇人苍老的脸，只觉痛心不已“何苦呢？夫人虽然对你好，可也死了十年了。你还那么恨公？”

霍青雷沉默。十年前，当公返回敦煌后，的确手段毒辣了些，这一无可否认。

广场上一字排着二十胡杨木的棺材，在肃杀的风沙里泛着幽冷的光。所有观看的人都远远退让开去，掩着嘴悄悄议论，震惊于居然有人敢忤逆城主的意思、为明教教徒收殓。那个穿着葛衫的少年似乎刚远而来，犹是满面风沙，但一城看到被斩的无尸横陈于广场的惨况，二话不说便去买了二十棺材，径自上前收殓了这些尸。

“不过，现在好了……嘿嘿，”绿姬的声音低了下去，冷笑“我就知连城公福大命大，在帝都那地方，也会有贵人相助。现在他带着帝都的旨意回来了——要接替舒夜当上新的城主了！”

“住！”霍青雷忽然一声暴喝，震得楼中粉尘簌簌而落，将军里有盛怒的光，狠狠盯着绿姬“你要我叛了城主？你要我替你们杀了舒夜，是不是？梦！我霍青雷是这人？你不会背叛瑶华夫人，我也不会负了公舒夜！”

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完全不同！去的时候是十一岁的孩，归来的是二十一岁的少年男。帝都当质的十年该是怎么过来的呢？在权力谋的漩涡中心，苟且求生。可经历了那样的十年，归来的连城怎么会是这样？前这个少年，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