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里本就没有价值的概念，本就不知一钱银是多少钱。

看来这的确有不公平。

怔了半天，慢慢的伸手，悄悄的将桌上的锒盖住。

店里的伙计虽然在用狐疑的打量著，还是替她倒了碗茶来，："姑娘要吃什么？"田思思先一气将这碗茶喝下去，才吐气，："你们这里有没有香菇？"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香菇都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

杨凡："一钱银你还嫌少吗？你若替别人赶车，最多只有五分。"田思思："好，一钱就一钱，可是…可是…"杨凡："可是怎么样？"

雅座里忽然走个满脸脂粉的女人， 一扭一扭地走到柜台， 把手一伸，："大爷要我到柜台来取十两银。"掌柜的哭笑："我知，大爷已吩咐过了，今天来的姑娘，只要坐一坐，就有十两银赏钱。"他取锭十两重的银递过去，笑："姑娘们赚钱可真方便。"这女人接过银，一扭一扭地走去，忽又回来嫣然一笑："你若觉得我们赚钱方便，为什么不要你的老婆和女儿也来赚呢？"掌柜的脸变了，就好像嘴里忽然被人迸了个臭。

田思思找了家最近的饭铺走了去，起了膛走去。虽然手里只有一钱银，但她却觉得自己像是百万富翁，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富有过。

店伙："我们这里有一钱银一客的客饭，一菜一汤，白饭尽吃饱。"一钱银原来只能吃一客"客饭"。一个时辰苦工的代价原来就只这么多。

田思思："怎么赚来的？"

杨凡："你来替我赶车，一个时辰我给你一钱银。"田思思："一钱银？"

一个人总不能闭著嘴呼吧。

杨凡又："她们赚钱看来的确很方便，因为他们卖的是青和廉耻，无论谁只要肯卖这些，赚钱都很方便的，只不过…"他叹了气，接著："这钱赚得虽很方便，却痛苦，只有用自己劳力和本事赚来的钱，起来才问心无愧。"田思思忍不住了，忽然觉得他说的话很有理。

那倒并不是难受的泪，而是喜的泪。

她什么都不会，她会的事没有一样是能赚钱的。

田思思忍住泪，："好，客饭就客饭。"

杨凡："你既不要我养你，又没有钱，难想一路饿到江南吗？"田思思怔了半晌，呐呐："我…我可以想法去赚钱。"杨凡："那就好极了，你想怎么样去赚钱呢？"田思思又怔住。

杨凡悠然："没有钱去吃东西，叫吃白，吃白的人要挨板的；寸把厚的板打在上，那滋味比饿还不好受。"田思思红著脸，咬著嘴，过了很久才鼓足勇气，："你…你有钱没有？"杨凡："有一，只不过我有钱是我的，你可不是我老婆，总不能要我养你吧！"田思思："谁要你养我？"

杨凡悠然："有些人只会钱，不会赚钱，这人就算饿死，也没有人会可怜的。"田思思怒："谁要你可怜？"

她第一次觉得这猪八戒并不像她想得那么愚蠢。

田思思恨恨："已经胖得像猪了，还要穷吃，难想赶著过年时被人宰吗？"杨凡还是不生气，悠然笑："我本事比你大，比你会赚钱，所以我吃得比你好，这本是天公地的事，谁也不能生气。"这市镇虽不大，这饭铺却不小，而且还有雅座。

杨凡笑："那没关系，只要是人，就能赶车，一个人若连都指挥不了，这人岂非是一个驴。"田思思终于赚到了她平生第一次凭自己本事赚来的钱。

杨凡笑："那么就吃吧，只不过吃东西要钱的，你有钱没有？"田思思："我…我…"

饭来了，她就低著吃。

但旁边火炖的香味却总是要往她鼻里钻。

"也许大的人确实想得比别人多些。"

他叹了气，喃喃："到底是女人本事大，整天不吃饭都无所谓，若换了我，只怕早就饿疯了。"田思思突然叫了起来，："我也饿疯了。"

田思思红著脸，："我从来没有赶过车。"

田思思忍不住问："什么法？"

店伙用角瞟著那一小块银，冷冷："香菇火炖要五钱银，姑娘真的要？"田思思怔住了。

田思思："我想找个地方停下来，我…我有俄了。"杨凡："你想吃东西？"

杨凡："我倒替你想了个赚钱的法。"

田思思正在听著，杨凡忽然："你是不是也觉得她赚钱比你方便？"赶一个时辰车，只有一钱银，坐一坐就有十两银。

三

这一钱银可真不是好赚的。

现在她知了。

田思思咬著嘴，不理他，不听他说的话，也不去看他。

田思思咽了，："吃不吃都无所谓…吃也好。"杨凡："既然无所谓，又何必吃呢？"

从杨凡手里接过这一钱银的时候，她泪几乎又将来。

杨凡："好，有骨气，但有骨气的人挨起饿来也一样难受，你能饿到几时呢？"田思思咬著牙，几乎快哭来了。

赶了一个时辰的车后，她腰也酸了，背也疼了。两条手臂几乎已麻木，拉的手也已磨得几乎血。

只听一人："给我炖一碗香菇火，再三四个炒菜，外加两斤雕。"杨凡不知何时也已来了，而且就坐在她旁边一张桌上。

她第一次享受到劳力获得代价的愉！

杨凡："赚钱的法有很多，卖艺、教拳、保镖、护院、打猎、采药、当伙计、生意，什么事我都过。"他笑了笑，接著："一个人若想不挨饿，就得有自力更生的本事，只要是正正当当的赚钱，无论什么都不丢人的。却不知你会什么？"田思思说不话来了。

她这辈从来也没有赚过一文钱，更不知要怎么才能赚钱。

过了半晌，她才试探著问："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杨凡："当然是赚来的。"

杨凡瞧着她，睛里也发著光，微笑："现在你已有了钱，可以去吃东西了。"田思思起，大声："我自己会去吃，用不著你教我。"她手里握著这一钱银，只觉这一钱银比什么都珍贵。她知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从她手上将这一钱银骗走。

这市镇并不大。

伙计上上下下打量著她，："香菇当然有，而且是从老远的地方运来的，只不过贵得很。"田思思将手里的银往桌上一放，："没关系，你先用香菇和火给我炖只来。"她决心要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