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苦笑：“但有些事却也不能想得太多的。”

姬冰雁：“已识途，赶车为何不能睡觉？”

胡铁时时刻刻留意他，过了一天，忽然大笑：“好个死公，原来在骗我。”

胡铁：“他旁若是没有牲了呢？”

姬冰雁缓缓：“他就曾经被人当拉磨的驴，只不过比驴还要惨些，驴还有休息的时间，他却脚不停步，整整拉了一年。”

有时候胡铁简直想不通姬冰雁是用什么法将这样两个人找来的，他实在不能不佩服。

胡铁默然许久，：“那么他为何要为你事呢？”

于是他就伏在车窗上，瞪大了睛，去瞧那石驼，他倒要瞧瞧这人走路时怎么能睡觉。

姬冰雁摇了摇，又不开腔了。

，也在轻嘶着。

姬冰雁：“那么他就会设法叫一只来。”

胡铁动容：“石驼难就受过这样的罪？”

姬冰雁闭着嘴，他说话是从来不说第二遍的。

胡铁想了又想：“不错！跋车时总还是坐着的，但那石驼非但没有坐下来，简直连站都没有站住，难他走路时也能睡觉么？”

锦榻很大。三个人都睡了下来。

他现在也已知那赶车的小伙叫“小潘”，这小潘其实早已不是小伙，至少已有三十来岁，但却天生着一张娃娃脸，没说话就先笑，说完了还在笑，教任何人也没法对他发脾气。

胡铁：“赶车时也能睡觉？”

胡铁了起来，：“瞎？你说这人不但又聋又哑，而且还是个瞎？”

胡铁大笑：“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

胡铁大笑：“你能说这句话来，可见你的本事已不小了。”

他忽然停住嘴，只因他发觉姬冰雁已睡着了。

胡铁苦笑：“你越说越玄了，说得他简直不像人，简直也像只野兽。”

姬冰雁冷冷：“这本事并非天生的，而是被磨练成的，一个人若被人用鞭赶着，不停不歇地走上一年，只要一闭睛，就要挨鞭，那么他以后纵然赤着脚走在雪地里，也照样能睡得着了。”

姬冰雁的嘴又闭起来了，胡铁已看他非但不愿回答这句话，而且也不愿再讨论这件事。

姬冰雁沉下脸，不再说话。

小潘笑嘻嘻：“不瞒您说，再过一个月，小人就四十三了。”

无论驴骆驼心里在想什么，他全都能知，他心里想要这些畜牲什么，它们居然也能乖乖的听话。

谁知过了半晌，姬冰雁居然一字字答：“那只因我救了他的命。”

姬冰雁：“有些人无论在什么事时，都可以睡觉的。”

第二天黄昏时，到了老龙湾。

胡铁盯着他笑：“姬冰雁既然把你带来，你必定有些特别的本事，你有什么本事？两手让我瞧瞧好么？”

胡铁只有喝酒，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信“一个人怎能在走路时睡觉呢？”他决心要瞧个明白。

姬冰雁乾了杯酒，：“好！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先睡一觉，纵然睡不着觉，也要迫自己睡，因为我们现在绝不能浪费力。”

姬冰雁淡淡：“正是如此。”

胡铁忍不住问：“这两人难可以不睡觉的么？”

胡铁：“见过。”

，对方正是因为知在别的地方杀不死你，才要把你诱到沙漠里去，他既要将你诱人沙漠，自然是因为他在沙漠里有把握杀死你，这正是你平生最艰苦的一战，你怎能不多想想？”

胡铁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怒：“这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残忍！为何如此对待他？”

在姬冰雁的一座农庄里，楚留香等下了，他忽然发觉自己对这匹也有些依依不舍起来，不禁喃喃苦笑：“也许我的确是老了，所以心也越变越了。”

长江南北，大河两岸，福建岭南，黔贵川鄂，无论那一力言，他竟都能说得利自然，就和在那边土生土长的人完全一样，无论什么易，都只放心让他去，他就算闭着，也不会吃亏的。

姬冰雁冷冷：“只因他在沙漠上，比十个不聋不哑不瞎的人，都要有用得多。”

他本来就想找件事。

胡铁手里拿着酒杯，忽然笑：“无论如何，现在我们三个人总算又睡在一起了，就像十几年前一样……唉“那些甜的好的老日。”姬冰雁冷冷：“那些日也不见得有多好，那时我们喝的是酸酒，躺在又又冷的草地上，现在，我们却有又又的床。”

楚留香抚着柔的背，笑：“你也舍不得我是么？是不是怕我这一去，就永远不回来了呢？”

姬冰雁默然半晌，忽然：“你可瞧见拉磨的驴么？”

胡铁失笑：“这本事倒实不小。”

小潘笑眯眯：“小人就算活到八十，还是要被人叫“小”潘，但这可不是什么脸的事，这简直是丢人。”

姬冰雁：“嗯！”胡铁叹了气，又：“但别人为什么要他不停地走，而且走了一年呢？”

姬冰雁：“他旁的牲就是他的睛。”

楚留香却笑：“他这倒不是骗你，有人的确是在走路时也能睡觉的，只因他两虽在走路，但神却已完全松弛，正和别人睡觉时一样。”

胡铁叹了气，摇：“过去的日，永还是好的，只可惜这事你永远也不会懂，只因你既不解风情，又太现实，太势利，你只知……”

胡铁：“他连睛都没有闭起来过，怎能睡觉？”

日过久了，他更发现小潘不但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还有特别的本事。

胡铁却像是兴奋得很，正在那边和姬冰雁检视着骆驼和车，每样东西他都要看一看，问一问。

胡铁：“难怪他睛看来这么奇怪，但……但瞎又怎能像他那样走路？我实在更想不通了。”

姬冰雁皱了皱眉，：“骗你？”

姬冰雁：“他睡觉是不必闭睛的。”

石驼那双灰蒙蒙的睛，也始终是瞪着的，茫然瞪着远方，就好像能望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景似的。

车果然在昼夜不停地赶着路，小潘和石驼就像是本没睡过觉，但过了几天，小潘仍是兴采烈，满脸笑容，石驼更是连都没有低下去过。

胡铁笑：“这又是为了什么？”

姬冰雁：“有时他本就是只野兽，只因他自己本希望自己是只野兽他认为和野兽在一起，比和人相容易得多。”

姬冰雁淡淡：“只因他本就是个瞎。”

胡铁越看越觉有趣，忍不住问：“小潘，你今年可有三十五么？”

胡铁失笑：“四十三了，这倒看不……。四十多岁的人，还被人叫“小潘”，你倒实该开心才是。”

小潘陪着笑：“小人的本事，就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一个人活到四十多，还是一本事也没有，这也不是件容易事，您说是么？”

而那石驼，虽然不能和人说话，却能和畜牲说话他似乎能用一神秘的语言，来沟通他和畜牲间的思想。

他现在已知那又聋又哑的大汉叫“石驼”，但却想不一个人的肤怎会变成这样。

胡铁又默然许久，叹：“那么，你为什么遗要带他这样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人，再去沙漠中涉险呢？”

这车纵然是天下最舒服的一辆，但整天整夜地闷在里面，胡铁也快被闷得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