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就在木衡庐一掌拍击胡玉旨之时,苍华已在他臂上生生撕下了一块肉。木衡庐痛得面上五官惨然一变。四十年了,四十年来,他已从未当过这撕肌裂肉之痛。
苍华人在空中,两腿却同时一并一绞,竟向那已扑击裴琚的周翼轸颈上绞去。
此刻,那一抹青白之气终于在胡玉旨脸上爆开,然后,他双手双腕俱呈青白。“坑儒真气”,这是他的“坑儒真气”!这功夫施为之下,只有八字:士隐者贫、勇侠者非。这八字也是他胡玉旨所不取。他修习的本近法家之术,从“孤愤”到“五蠹”,那坑儒真气一层层浸漫之下,一时只见堂内俱是惨厉寒意。
那片青白真气一爆,同时向周翼轸与木衡庐身周袭去。周、木二人面色沉郁。胡玉旨的“坑儒真气”虽然麻烦,但还不足以让他们怯惧。他们本就是修习内家真气的绝顶高手。可他们万没料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在成名数十年后,再如当年街头小混混一样,缠陷入与苍华之间的贴身肉搏。
无论如何,老不以筋骨为能。那黑衣小子分明是在逞着一腔热血,在嘲骂似的对他们大笑:你们老了,你们已老了!这是个以热血拼杀的时世。
一时只见苍华已十指成钩,那钩似是生铁镌就,虽不乏粗劣,但自有他的一份悍厉气势。他的双腿或盘或绞,以手扣木衡庐之手,以足缠周翼轸之足。当此近身不过数寸之搏,周翼轸与木衡庐的星分一剑与地灵千掌全然无用。场面一时胶着。正堂之外,传于裴府后园的杀声却已隐退,分明裴府侍卫已渐渐击退了来袭之敌。
周翼轸面色一变,他三十余年后再度出手,怎能容此竖子凭空挡路?只见他面上光华一现,拼着受伤,松纹古剑铮然一弹,已重又击出。这一招,他击向的是裴琚。
苍华与胡玉旨同时色变。苍华此时双手已缠住了木衡庐的双手,双腿却已把周翼轸的左腿膝关节处缠住。他缠住木衡庐的双手正在与木衡庐拼力拆解,一生一杀、一缠一握、一发力一收力间,稍有不虞,都会顷刻间遭断腕碎骨之痛。
可他万没料到周翼轸竟真会放任自己双腿缠住他的膝上关节。他双腿用力一绞,只听“啪”的一声,周翼轸那毕竟老迈的腿骨再也抵不得他如此用力一绞,已应声而断。可他那松纹古剑的一缕光华已向裴琚喉间袭去。
苍华长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可能来不及了。他脸上血气一涌,可他不由不拼。只见他双腿一收,一踢就踢在了那适才坠落于地的“阔沉刀”上,右手疾伸,已不及抓住那刀的刀柄,反抓住刀锋。他的手登时被那“阔沉刀”锋利的刀锋割破,鲜血一流,他竟以左手只手独封木衡庐的双手,右手挥刀一劈。
木衡庐双掌直下,要在一击之下废了这个小子。
苍华这一刀情急而发,本已无名,如必欲名之,只能称为:知遇!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一死酬君,刀飞臂断的知遇!
木衡庐近身而战一直不及施出的地灵掌力终于得隙而出,那一掌之力全向苍华左手袭来,正中之后,还要沿臂而上。这真力内袭,是要直侵心脉的。苍华一中此击,必然无幸。
木衡庐虽没有看向周翼轸,可他的面色却突然变了——那一剑本已到达了裴琚面前,胡玉旨也已被他全力缠住。那传说中只是一个朝中大员的裴琚忽然伸出了双指,一夹就夹住了那一剑的剑锋——周翼轸的剑锋怎可能被人夹住?
但这一挟毕竟还是延缓了它的去势。
苍华突起一刀风起绝代,那一刀的风势让木衡庐犹有余在刀落前废苍华于顷刻,可他的脸色还是不由变了:老周完了,老周躲不过。那一刀本并不快,可是多了裴琚突然伸出的手!他与周翼轸相交数十年,心有感应,他猛一回手,内劲微松,就向周翼轸护去。
苍华与胡玉旨此时已无暇它顾,胡玉旨的“坑儒真气”已集“孤愤”与“五蠹”之力,全力向周翼轸袭去,他们俱无暇看到周翼轸面上那不信的表情。
只一瞬,只此一瞬,苍华“知遇”一刀已然劈下!裴琚忽然松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