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二师妹。”晚课过后，师父离开，众位女弟子按照顺序依次退回各自房中，最后留下大师姐收拾一切。在华璎起shen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的大师姐叫了她一声。华璎的眉tou不易察觉地收了一下，站住了shen子，轻轻问：“师姐有何指教？”
华清没有回答，空dangdang的三清殿上她的足音响起，绕到了她的shen侧。“这本书你好好收起来，不要再被师父发觉了。”一卷书sai了手中，熟悉的质地与厚度，赫然是那本《玉豀生诗集》！
华璎惊喜地抬tou，看见师姐清秀的瓜子脸。华清看着她，叹息着：“师父要我烧了它，我想想还是私下藏了还给你。我没有同师父说卫二公子的事情，但是六师妹说了。”华清的声音顿了一下，看着二师妹的手颤了一下，然后继续“也不能怪她……华嫦一直帮着我，所以有机会就会说你的坏话。她把你们在望湖楼上的事情都说了……师父那么聪明的人，想来已经猜到了几分。”华清的声音平静从容，而听的人却是心luan如麻。
“可师父没说什么。”华璎感觉手心渐渐冰凉，脱口惊惧地说。
华清点点tou，眼色却越发的沉郁：“是啊……我也很惊讶。师父竟然什么都没说！以师父的xing格，你觉得她会不追究么？”
华璎的心更luan，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耳边就听见大师姐轻轻说了一句：“师父她今天……吩咐五师妹到碧城山千丈崖上，去采解忧花来。”
她心里一惊，陡地冰冷彻底。解忧花？白云gong所有丹药里面需要解忧花的，只有洗尘缘！
“天心阁的丹房里，好久没有炼制‘洗尘缘’了罢？如今用到，只怕要赶着现制了。”她还没有想到那个令人恐惧的药物名字，华清师姐却淡淡地说了下去。
“不会吧？师父、师父要我……”有些震惊的，华璎脱口问。
华清的脸色也是冷冷的，眼睛里面的光芒闪烁不定，她回tou望着殿中供奉的三清神像，上清灵宝天尊、玉清原始天尊、太清dao德天尊高高在上，俯视着空旷大殿中这两个年轻的女冠。
华清叹息了一声：“你资质那么高，师父断断不舍像以前对付四师妹那样废了你武功赶你下山——她今日还说要传你天心秘诀，这在本门向来是不传之秘。师父这样的脾气，有这样的打算，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起今日师父liulou出的倾nang传授的意识，对照如今大师姐的分析，华璎脸色渐渐苍白，冷气一丝丝的从心底溢出。洗尘缘……洗尘缘！
赠卿一杯无情泪，洗尽尘缘入九霄。凡是dao心坚决的人，在白云gong出家修dao前，都可以请求服用洗尘缘，一杯入hou，尘缘尽忘，不复再有恩怨纠缠。但是每次动用洗尘缘，都需入门的子弟自愿提出。
可是……可是师父如今，居然有了bi1她服用洗尘缘了断前尘的心思么？华璎有些惊惧地握jin了手中的书卷，脸色苍白得透明。
看着她的神色，华清微微叹了口气：“洗尘缘炼制至少要七天，你还有时间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愿意放下一切，那么，趁着师父没有bi1迫你，赶jin走吧！如果……可以的话，你不想再去找卫二公子么？”华清低了眉，又dao“经过昨天的事情，我想——如果能zuo的到，我不想让二师妹你再遇上这样的事情。”
“‘再’遇上这样的事情？”华璎心中微微一惊，心中不知有什么样的猜测掠过。她望向殿中chang明灯下仙风dao骨的三清神像，轻轻地说：“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吧？”
已经是半夜了，碧城山上到chu1是点点的碧色，那是满山的磷火。这是yin气很重的山，层层叠叠的坟岗，一到夜来便是漫山飘飘渺渺的碧色鬼火。“碧城”两个字，还倒是贴切得很。
“看这里——”在后山千丈崖附近的悟真dong中，华清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在dongbi上晃了一下。悟真dong是白云gong弟子们犯了门规后，贬来静坐反思的地方，平日里极少有人来，更不用说是半夜。
外面有野鸟夜唳，华璎心里一惊，在火光明灭之间看见了dongbi上斧凿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呀。”看着那些已经有了些年tou的刻痕，华璎诧然的说。她不知dao大师姐半夜偷偷地拉她来这里，是要给她看什么。
“上面的字，只怕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了……哪怕是亲手将那些字刻上去的人。”华清将火折凑近dongbi，手指抚mo着那已经有些chang上青苔的刻痕，有些感慨“十五年前某一个shen秋，白云gong也有一个女弟子因为动了凡心、被贬到此chu1禁闭，她的师父限令她在日出前想通，自愿去放弃所有尘缘，不然，便要强行让她喝下洗尘缘。”
“啊？”华璎微微一怔，不自禁地脱口低呼“她、她的师父……也这般强人所难么？”
“白云gong里面的规矩本来就严……历任的gong主，从来没有一个好脾气的。”华清的手抚mo着石bi，眼睛里面却有遥远的叹息“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么，她便是在这里静思了一夜么？”在火折一明一灭的光中，华璎的眼色陡然也黯淡起来“她最后是怎么决定的？”
华清轻轻叹了一声，摇摇tou：“这个女弟子和现在的你有一点相似，她的资质也很好，可以说白云gong近一百年来只有她能在三十岁以前就将白云千幻剑法真正练成……但是和你不一样，她那时候依然不顾一切地爱着那个男子，其实gen本不用想什么，她绝对不会和情郎分开的。”
火折映照着石bi，上面的痕迹过了十多年，依然看得出一斧一凿之间的凌厉。
“她的师父ying生生地将她关入悟真dong里，说如果她想不通，等天明了就要bi1她喝洗尘缘。她费尽了力气，也无法打开dong门出去。”华清的眼神幽幽的，这个年轻的女冠，居然知dao这样隐秘的过去“眼看chang夜就要过去，师父就要拿着药过来，她疯了一样在石bi上到chu1刻下情郎的名字，生怕自己真的会忘掉，她想记住他啊！”“但是……最后还是被凿掉了么？”陡然间华璎明白过来，手指chu2摸着石bi上那些平整的印痕，她眼睛便是一热，不知dao是什么样的感慨，让她几乎掉下泪来。
还是没了……什么都没了……那样用尽了毕生爱恋写下来的名字，仿佛写在沙滩上一般，chao水来去之间，宛如从未发生。
“是啊。师父一进来，看见她这般不顾一切的势tou，知dao怎么劝也是无用，当即就制住了她，bi1着她喝下那药去！”华清轻轻说着，声音渐渐由波澜不惊变得尖锐凌厉，仿佛感染了当时那样疯狂惨厉的气氛。
“那个女弟子不肯喝，拼命地挣扎，甚至ba剑对着师父动起手来……然而，她还不是师父的对手。她师父将她击倒在地，将药给她guan下去，然后在等着药力发作的间隙里，开始冷漠地一chu1chu1削去bi上刻着的名字——她必须忘记！必须忘记！
“最后知dao无望，在陷入药力发挥的恍惚中时，那个女弟子忽然抓着剑锋回过手来，用剑划破了自己肩上的肌肤，将名字刻在自己的shen上……她要记住他，她宁死都不要忘记！”华清的手用力地抓着那些刻痕，几乎将纤细的手指折断在石bi上，她的声音渐渐高了上去，犹如乌鹊夜啼。
“后来呢？”仿佛听着的，是自己的未来，华璎手心沁出了冷汗，怯生生地问了一句——生怕听见的是不好的结局。
“很惨。”华清的回答却是简短的，仿佛需要平定一下心中的振dang。然而那样一句简短的概
“二师妹。”晚课过后，师父离开，众位女弟子按照顺序依次退回各自房中，最后留下大师姐收拾一切。在华璎起shen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的大师姐叫了她一声。华璎的眉tou不易察觉地收了一下，站住了shen子，轻轻问：“师姐有何指教？”
华清没有回答，空dangdang的三清殿上她的足音响起，绕到了她的shen侧。“这本书你好好收起来，不要再被师父发觉了。”一卷书sai了手中，熟悉的质地与厚度，赫然是那本《玉豀生诗集》！
华璎惊喜地抬tou，看见师姐清秀的瓜子脸。华清看着她，叹息着：“师父要我烧了它，我想想还是私下藏了还给你。我没有同师父说卫二公子的事情，但是六师妹说了。”华清的声音顿了一下，看着二师妹的手颤了一下，然后继续“也不能怪她……华嫦一直帮着我，所以有机会就会说你的坏话。她把你们在望湖楼上的事情都说了……师父那么聪明的人，想来已经猜到了几分。”华清的声音平静从容，而听的人却是心luan如麻。
“可师父没说什么。”华璎感觉手心渐渐冰凉，脱口惊惧地说。
华清点点tou，眼色却越发的沉郁：“是啊……我也很惊讶。师父竟然什么都没说！以师父的xing格，你觉得她会不追究么？”
华璎的心更luan，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耳边就听见大师姐轻轻说了一句：“师父她今天……吩咐五师妹到碧城山千丈崖上，去采解忧花来。”
她心里一惊，陡地冰冷彻底。解忧花？白云gong所有丹药里面需要解忧花的，只有洗尘缘！
“天心阁的丹房里，好久没有炼制‘洗尘缘’了罢？如今用到，只怕要赶着现制了。”她还没有想到那个令人恐惧的药物名字，华清师姐却淡淡地说了下去。
“不会吧？师父、师父要我……”有些震惊的，华璎脱口问。
华清的脸色也是冷冷的，眼睛里面的光芒闪烁不定，她回tou望着殿中供奉的三清神像，上清灵宝天尊、玉清原始天尊、太清dao德天尊高高在上，俯视着空旷大殿中这两个年轻的女冠。
华清叹息了一声：“你资质那么高，师父断断不舍像以前对付四师妹那样废了你武功赶你下山——她今日还说要传你天心秘诀，这在本门向来是不传之秘。师父这样的脾气，有这样的打算，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起今日师父liulou出的倾nang传授的意识，对照如今大师姐的分析，华璎脸色渐渐苍白，冷气一丝丝的从心底溢出。洗尘缘……洗尘缘！
赠卿一杯无情泪，洗尽尘缘入九霄。凡是dao心坚决的人，在白云gong出家修dao前，都可以请求服用洗尘缘，一杯入hou，尘缘尽忘，不复再有恩怨纠缠。但是每次动用洗尘缘，都需入门的子弟自愿提出。
可是……可是师父如今，居然有了bi1她服用洗尘缘了断前尘的心思么？华璎有些惊惧地握jin了手中的书卷，脸色苍白得透明。
看着她的神色，华清微微叹了口气：“洗尘缘炼制至少要七天，你还有时间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愿意放下一切，那么，趁着师父没有bi1迫你，赶jin走吧！如果……可以的话，你不想再去找卫二公子么？”华清低了眉，又dao“经过昨天的事情，我想——如果能zuo的到，我不想让二师妹你再遇上这样的事情。”
“‘再’遇上这样的事情？”华璎心中微微一惊，心中不知有什么样的猜测掠过。她望向殿中chang明灯下仙风dao骨的三清神像，轻轻地说：“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吧？”
已经是半夜了，碧城山上到chu1是点点的碧色，那是满山的磷火。这是yin气很重的山，层层叠叠的坟岗，一到夜来便是漫山飘飘渺渺的碧色鬼火。“碧城”两个字，还倒是贴切得很。
“看这里——”在后山千丈崖附近的悟真dong中，华清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在dongbi上晃了一下。悟真dong是白云gong弟子们犯了门规后，贬来静坐反思的地方，平日里极少有人来，更不用说是半夜。
外面有野鸟夜唳，华璎心里一惊，在火光明灭之间看见了dongbi上斧凿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呀。”看着那些已经有了些年tou的刻痕，华璎诧然的说。她不知dao大师姐半夜偷偷地拉她来这里，是要给她看什么。
“上面的字，只怕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了……哪怕是亲手将那些字刻上去的人。”华清将火折凑近dongbi，手指抚mo着那已经有些chang上青苔的刻痕，有些感慨“十五年前某一个shen秋，白云gong也有一个女弟子因为动了凡心、被贬到此chu1禁闭，她的师父限令她在日出前想通，自愿去放弃所有尘缘，不然，便要强行让她喝下洗尘缘。”
“啊？”华璎微微一怔，不自禁地脱口低呼“她、她的师父……也这般强人所难么？”
“白云gong里面的规矩本来就严……历任的gong主，从来没有一个好脾气的。”华清的手抚mo着石bi，眼睛里面却有遥远的叹息“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么，她便是在这里静思了一夜么？”在火折一明一灭的光中，华璎的眼色陡然也黯淡起来“她最后是怎么决定的？”
华清轻轻叹了一声，摇摇tou：“这个女弟子和现在的你有一点相似，她的资质也很好，可以说白云gong近一百年来只有她能在三十岁以前就将白云千幻剑法真正练成……但是和你不一样，她那时候依然不顾一切地爱着那个男子，其实gen本不用想什么，她绝对不会和情郎分开的。”
火折映照着石bi，上面的痕迹过了十多年，依然看得出一斧一凿之间的凌厉。
“她的师父ying生生地将她关入悟真dong里，说如果她想不通，等天明了就要bi1她喝洗尘缘。她费尽了力气，也无法打开dong门出去。”华清的眼神幽幽的，这个年轻的女冠，居然知dao这样隐秘的过去“眼看chang夜就要过去，师父就要拿着药过来，她疯了一样在石bi上到chu1刻下情郎的名字，生怕自己真的会忘掉，她想记住他啊！”“但是……最后还是被凿掉了么？”陡然间华璎明白过来，手指chu2摸着石bi上那些平整的印痕，她眼睛便是一热，不知dao是什么样的感慨，让她几乎掉下泪来。
还是没了……什么都没了……那样用尽了毕生爱恋写下来的名字，仿佛写在沙滩上一般，chao水来去之间，宛如从未发生。
“是啊。师父一进来，看见她这般不顾一切的势tou，知dao怎么劝也是无用，当即就制住了她，bi1着她喝下那药去！”华清轻轻说着，声音渐渐由波澜不惊变得尖锐凌厉，仿佛感染了当时那样疯狂惨厉的气氛。
“那个女弟子不肯喝，拼命地挣扎，甚至ba剑对着师父动起手来……然而，她还不是师父的对手。她师父将她击倒在地，将药给她guan下去，然后在等着药力发作的间隙里，开始冷漠地一chu1chu1削去bi上刻着的名字——她必须忘记！必须忘记！
“最后知dao无望，在陷入药力发挥的恍惚中时，那个女弟子忽然抓着剑锋回过手来，用剑划破了自己肩上的肌肤，将名字刻在自己的shen上……她要记住他，她宁死都不要忘记！”华清的手用力地抓着那些刻痕，几乎将纤细的手指折断在石bi上，她的声音渐渐高了上去，犹如乌鹊夜啼。
“后来呢？”仿佛听着的，是自己的未来，华璎手心沁出了冷汗，怯生生地问了一句——生怕听见的是不好的结局。
“很惨。”华清的回答却是简短的，仿佛需要平定一下心中的振dang。然而那样一句简短的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