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御前的锦衣尉,听说指挥使是燕山派的高手郭长风,此老为人方正,御下极严,才有如此良好的风度。
御前的锦衣尉已经来此,莫不是官家微服私游江南之行已经属实,正落脚在金陵城中,所以他们才如此紧张,选守在四城通道官口,对携械经过的江湖人盘结不休,再加上听说有许多江湖人乔装涌入金陵,两点相加起来楚平深深感到忧虑了。
那些锦衣尉对已露形迹的江湖人如此防卫谋密,却没有想到已有无数的江湖高手来此间。
那些人假如是受到一些野心的藩王所支使,意图对官家不利,则金陵立将成为一个多事之地。
听说这位正德天子是个风流皇帝,他如果来到了金陵,绝不会去观赏文朝壮谋,多半会落脚在这六朝金粉的秦淮河上,八骏友既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倒不能不注意。
因此他一面跟大家谈笑着,一面向燕玉玲频施眼色,表示要求单独一谈,燕玉玲聪明透俏,自然懂得了他的意思,娇睑微红,还以为是楚平对她别有表示,乃笑问道“楚公子,刚才看过妾身所设计的飞舟,可有指教之处?”
楚平忙道:“太好了,姑娘慧心巧绝,别具创思,化腐朽为神奇,只是还有一二不明之处要求指点。”
燕玉玲道:“妾身有图则,公子如果有兴趣,备日有暇,不妨慢慢地研讨一番。”
她存心吊吊胃口,既许了暗示,却又要做作一番,裴玉霜在旁道:“燕姑娘,你不知道我们这个老么弟是急性子,如果你今天不把他那些问题解决,他连觉都睡不着的,你既有什么图则,就带他去看看吧。”
一面说一面把燕玉玲推了起来,燕玉玲道:“君侠齐集,我中途抽身,不是太失礼吧?”
裴玉霜笑道:“没关系,我替你招呼,刘胖子,秦大个儿是一对酒鬼,你在这儿,他们不好意思放量痛欢,已经熬得难过死了,你走开最好,让他们灌两罐子。”
燕玉玲笑道:“原来秦大侠是海量,妾身以这种小盏奉酒实在太简慢了,小青,为二位爷换上大碗,好生侍候着,我去了就来。”
她告罪后,飘身上了楼舱,裴玉霜一推楚平道:“你还不快去,发什么呆。”
楚平知道这位大姐会错了意,但也不申辩,将错就错,讪笑着上了楼,来到舱后,燕玉玲斜倚着绿榻,娇羞万状地指着一把藤椅道:“楚公子,请坐,这是我的卧室兼书房,因为没有外客登临,所以也没有准备第二张椅子,你将就委屈一下吧。”
室中散着淡淡的幽香,那是由一具古铜兽灯中袅袅升上来的轻烟中透出来的,椅前是书案,整齐地堆着一排宁人诗词撰写刻本子,而翻阅得最多的却是李清照的漱词,因为那一部书特别陈旧。
另一边则是琴案,一架七弦古琴,案上还排着两卷心经,那是作书用的。
从这些阵设中,可以看出她的生活,是一个极端寂寞的女孩子,因为她神游奔研古人的境界与一个虚无漂渺的世界中,同时也可以看到她的才华,因为每一样东西都是才华的发挥。
燕玉玲有点赧然地道;“这里很乱…”
楚平却笑笑道:“不!可以弹素琴阅真经的地方,虽乱而具雅意,何况这里概括本不乱,尤其是在船上斗室之中,能有这个格局,别具慧心,在一间丈来见方的屋宇里,容纳了这么多的东西而不觉拥挤,这是大学问。”
他翻翻那几册经卷,又笑道:“姑娘倒是释道兼收。”
燕玉玲笑道:“我是什么都不信,只是追求他们的意境,因为我太闲,一种教不够我信的,楚公子呢。”
楚平道:“我也什么都不信,但我是因为太忙,那一种教都来不及去信。”
“这倒是妙论,信宗教踉忙还有关系吗?”
楚平道“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比较固执,假如我要信那一种宗教,就必须要自己对那种教义有深人的了解,而不愿人言亦言地盲从附和。”
燕玉玲笑道:“楚公子这种择善固执的态度,妾身深为佩服,其实你信不信宗教都无所谓,因为你所从事的工作,就是仙佛侠三者精神之综合。”
“姑娘谬赞了,我只是尽己之心而已,其实姑娘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默默地做着济世救人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