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渡江

天色破晓，这风风雨雨的一夜总算过去了。外面虽还yin着，雨总算停了，这一夜对于谁来讲都未免显得太chang了些。将近天亮的时候，众人都伏在桌上睡了一小会儿，却是镖局那nong1眉大眼的小伙子最先醒的，他把几扇纸窗全打开，后门也敞开，一gu清冷的空气直扑进来，灭去了烟油味，众人一哆嗦，都觉猛一jing1神。金和尚最是高兴，破着嗓子笑dao：“老子真没想到还能看到今天的日tou”，仿佛这条命并不是他的，拣回来就像占了多大的便宜。

耿苍怀天一蒙蒙亮就与沈放三娘dao别而去，分手时一句话也没说——静了半晌、他仰尽了一杯酒，沈放和三娘便知分手在即了，也各饮一杯，以为惜别之意。耿苍怀抱许小六便走出店门，把浑shen一抖，似是一夜的困倦便一抖而落，他不沿大路，却顺着田间小路走了。

那少年在缇骑中人走后也走了，他给镖局中人另付了一笔酬银，便骑着他那tou疲瘦的骆驼摇摇而去，众人也不知他向哪里去，也没人好问的。却是王木本为这镖银而来，不甘心就眼看着它这么被缇骑带走，缇骑一走他就暗暗缀了下去。

要说最黯然的当数镖局一干人，这趟镖白吃了一番苦，可走得丢得都不明不白，众伙计都憋了一肚子气。秦稳一晚上像就老了不少，分给一个人一个包裹，勉强笑dao“我本打算借着这趟镖走完，直接卷铺盖回乡养老，跟龙爷子也说了，我这支分局就算散了吧……”叹了口气“——没想会弄成这样，但虽说有些不清不白，但毕竟是镖主把东西送人的，跟你我无干，这镖也就算送到了。咱们大伙儿也就此dao别吧。你们还年轻，有得奔，我老了，还是原意不改，回老家养老去。”

旁人见他词意萧索，也不免替他黯然，都觉那个黑衣服的骆姓少年虽说给了酬银，但等于把镖局中人耍了一番，未免太过。秦老爷子分给伙计的包裹沉甸甸的，想是银子。那些伙计也无话可说，情重的便红了眼睛，一个个跪在地上冲秦稳磕了个tou，然后便南北东西各觅前程了。不上一会儿众人也就走得干净，只剩秦稳和那nong1眉大眼的小伙子，他们行李多，除了铺盖箱笼，还有临安带来的的一些jing1巧玩艺，看来是打算回家养老哄小孙子的。

秦稳向店家买了两辆旧独lun车，店家死活只收一半的钱，——他们这条路上走惯的，是老主顾了。两人把东西捆好，便冲众人抱了抱拳，上路了。

焦泗隐叹了口气dao：“瓦罐难免井上破，——镖行逢十抽一，这趟镖想来油水不少，这老秦就失在一个贪字上了。”那边杜淮山也颇有感慨，冲金和尚和张家三弟兄dao：“怎么样，你哥儿几个是不是跟我们老tou子到淮上去？”

张家三弟兄本来老实，此时无chu1可去，投入义军又是忠义之事，便都点tou。金和尚无拘无束惯了，正待皱眉，杜淮山笑dao：“只你哥儿三个吧，那和尚怕了，他原来只敢杀宋兵，不敢杀金狗的。——那也难怪，金狗本是不易杀的。”

金和尚大怒，骂dao：“哪个怕了，随你老tou子去就随你老tou子去了！”一转念，忽怒dao：“和尚就姓金，你一口一个‘金狗’，不是把我也骂了进去？”

旁人都不由好笑，杜淮山笑dao“是小老儿失言了。”

正说着，却见王木从外面走回，一脸苍白，他昨夜是缇骑赶着镖车走后便缀了下去，想来对那趟镖尚未死心，金和尚问dao“如何？”

王木苦笑了下，dao：“走了一个多时辰，快到平陵时，他们又有几骑接应，绝对没咱们份了。”

众人脸上也一片黯然，看来、杜焦二人与王木倒是早约好的，一起来打这趟镖的主意。他们原就负责为淮上义军筹措粮草，江湖中人，劫镖盗货也属正常。却见忽然脸上一笑，dao：“你们猜我跟着跟着后来又看见谁了？”

众人奇dao：“谁？”

王木笑dao：“还是那姓骆的小哥儿，我跟着那队车走，一路上就没听见缇骑的人吭出一句话——也是，他们出dao这些年，只怕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将近平陵的时候，我看见有几骑迎上来，知dao袁老二受伤后，都大为吃惊，有人便飞ma去向袁老大报信去了。没想这时，那骑骆驼的小哥儿不知怎么那么快，一忽儿就追上来了。缇骑中人吓得脸都白了，摆开阵势准备拼。没想那小哥说‘走得这么慢，是不是车子太多了，’他下了骆驼就把最后一辆车上的两个卫士打掉了，叫车夫也gun下去，抢了那辆车又掉tou回来了，再就一句话也没跟那批缇骑说，那批人想追又不敢追，就这么眼楞楞地看着他那么走了。哈——他们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