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寒声讥讽，可颜嫣红的血却从他边落，又落在他着心的手背上，落下来的时候，像是一柄剑。

他一手筹建了军机，也凭借着军机将内外大事揽于手中，早先权柄全在胤禛的手里，而此刻，何尝不是在张廷玉的手中？

对，到死，她还是胤禛的才。

而圆明园内的四皇弘历，又与当时的胤禛，有着无比的雷同。

可现在想想，他真的没有后悔吗？

顾怀袖缓缓闭，却：“才跟着万岁爷，为您手染血腥，杀戮无数，您这一辈薄情寡义，遂有今日；才亦心狠手辣，余生将在愧疚与忏悔之中度过。

若是许多年之前，他断断不会被张廷玉这样的手段蒙蔽，因为那个时候他是雍亲王，也是在下面的人，也并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忠于自己的大批智谋之人，他是蒙蔽人者，而非被人蒙蔽者。

天，乃是上天之，与寻常人不同，所以天被所有人孤立。

为了这皇位，皇族一代一代，多少血腥仇恨？

“你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

他到底算计了多久，才能织成如今一张大网？

君君，臣臣，父父，…

权力的最端，容不下任何的真情，所以皇帝，不过孤家寡人一个。

她低眉顺，似乎温驯得很：“从万岁爷南巡时候开始，我——顾三，大瑶芳，太，十三爷，十四爷…到后来的大哥，到朱江心，年羹尧，隆科多，钱名世…还有沈恙，敦肃皇贵妃…乃至于您自己，如今要了结了，才到死也是您的才。”

当皇帝，其实也很累。

他要在上地去拿所有人，而他们不敢反抗。

原本不算是什么，可这些都成为了张廷玉如今敢行事的依仗。

早年继位之时多有抄家灭族之事，臣工早就敢怒不敢言，所有于百姓有利之事，必定为大分官员所不喜。

好算计，好算计…

屋里三个人，外斜笼罩，光线很柔和。

可是一旦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上，他就成为所有人都想要蒙蔽的人。

“朕待你不薄…”

觉到眩，方才饮下的茶有毒，而今日来的静香书馆，偏偏距离正大光明殿很远，来时不曾带多少侍卫，如今竟然是这样凄凉下场，胤禛只觉格外荒谬。

可想而知，雍正若大行而去，下面指不定有多少官员要拍手称快，只因为他是阎王爷，是煞星…

多少年前，曾想过，不知坐上皇位是个什么滋味，所以想要知，却不能肯定自己成功之后是不是后悔。

顾怀袖是到现在为止，除苏培盛、无庸两个之外，跟了他最久的才，也懂得他许多。

张廷玉始终站在一旁不曾说话了，他底似乎有什么回忆的光，就这样闪烁着。

胤禛耷拉下来，想着他坐拥的江山万里，想着这因果报应的死法，想着他孤家寡人一个，想着许许多多被他杀了或者害了的人…

连胤禛这样的心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大人果真胆大包天，又有空前绝后之智计…”

胤禛闻言只抠了自己手里一串沉香木佛珠，多年来拿在手上，早盘得光泽圆，已经让他有些不住。

一旦胤禛于皇帝这个地位，臣们说的所有的话，都只有一分是真。

只是，死的不是顾怀袖，是胤禛。

围绕着这一张龙椅，却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不！

胤禛生命的最后，竟然与康熙最后那一段时间，有着奇异的合。

张廷玉通过奏折制度与之前多次抄家，又是否有徇私枉法与挟私报复，只有张廷玉自己知。

下面的人总有的秘密，他们就是皇帝的耳目，而皇帝的耳目未必肯为皇帝服务。

他以为自己多病，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大好，可现在想想，未尝不是一先兆。

当年他皇阿玛，不知是否如此？

事到如今，竟然只余下悲凉，可他最不能饶者，依旧是顾怀袖。

顾怀袖端端正正地跪着：“才亦如昔日，对万岁爷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