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正，正气德不过后天生成，连正气之源的德天尊也不过是正气代表而非天表象，然百以天意为自居的儒家宗旨，何能真正代表天？

此既为不正，何来神通威能？

步虚一双星眸中泛起回忆神采，缓缓：“我当时答：‘我为天，我意为天意’，其实，那时之我，不过是会天之宏大，我所行诸事皆为正，所思之思皆为仁，故而才有此答案，天何，我其实不知。”

天无善恶，人心有是非！

无论顺逆，皆是天主宰，人力岂能抗之？

“天本无，心有正邪…今夕听君一言，死亦无憾矣！”

“一次封神，苍生殒灭亿万，九洲崩裂，人间遂成尸山血海，众生之魂连地狱也难容下，此乃天数，如此说来，天有何德？”

劫从众生来，苦难本自扰！

这与辩才无关、与博学无关，只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步虚猛然掀开了遮开天的仁善面纱，显示其本来面目，让毕生以为自己秉承天意天的儒仙，生了一无法言传的挫败！

这一疑惑的念，如疯狂滋长的野草，在十八儒仙心中滋生蔓延，短短瞬息之间，纯净之心一片浑浊，天地在他们中顿时一暗，堂堂正气不知所踪，唯见天无情无义、无所作为的本来面目！

步虚侃侃而谈，遂将亿万年来，天主杀、劫降人间的异象一一说：

十八儒仙同时面沧桑慨之，有是朝闻、夕可死，步虚对他们的评价分毫不错，儒仙只是藏在儒教井中的小小青蛙，一旦见到无尽天地、天外之天时，所经受的震憾好比天雷轰击，这一刻心的震动，又岂是骇然二字所能形容？

彼时之步虚，所行诸事，一腔正义、满布仁善，辣手只对为恶邪，她自然认为是我意即天意、我即天。

天本无，心有正邪！

天造人，人难逆天，纵是修成金仙、神人，亦是天脚下蝼蚁，何谈逆天？

其实她回答杨南的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反过来说才对，天意即我意、天即我！

“诛神劫至，秉承天意之诸仙诸修，陡然间由顺天化为逆天，死于天劫之下者，无可计数，上古神人、大仙因此殒落比比皆是，天界遂为一空，人界亦是惨象无穷，如此看来，天有何善？”

天要你生，你便生，天要你死，你便死，众生万皆是天脚下蝼蚁，如此说来，天有何德？天有何正？天有何善？

这天，果然毫无正邪！

“小量劫至，天裂隙，地成泽国，众生泯灭，上古族灭绝不知凡几，此劫之后，方有我人族之兴，天既造万，何要灭万？如此说来，天有何正？”

空天际，屹立绝峰之巅的步虚，将一次次天无德、由正转灭的诸般事实一一，听得十八儒仙面如土、然若失！

答案自然是四个字：痴人作梦！

这天之灭，源在于众生罪孽！

步虚生平只有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后来的成就可谓世人皆知，他的大名，就是十八儒仙也要闻之战栗拱手，不敢稍有不敬，众仙听她提及旧事，不禁心中一动，屏气凝神听她说下去。

这一灭，毁的是千万年来的信念，这一破，破的却是千万年来苦修的正气德！

人族主宰人界大地以来，所历之难，远比无数世纪中的各族还要艰难，每逢五千年，必有灭族之难，每逢万年，必有倾覆之危，无可计数的大难降下，若非天界人族之仙死命相护，如今哪有人族？哪有今日之世间？

三问之中问我：顺亦为天、逆亦为天，顺逆为何俱是天？”

天若有正、有德、有善、有仁，何会无视众生之苦，任由施加天罚？

若修士不符天意、不合天，即为天所灭，杨南昔年曾见天为逆时，苍生血、伏尸百万，又见天为顺时，众生祥和、一派烟云，故而心中茫然。

不过，反过来想想，若步虚一生行恶，可敢说这等话语？可能成就仙果？

问难乃是心智慧比拼，分毫也作不得虚假，大论心，不假虚妄，事实便是事实，纵是千般狡辩也无法改变事实！

然而人族之苦难，放在历读典籍、遍观史书、文才绝的十八儒仙中，自然不用多说！

天一次次灭世、一次次杀劫，人间苍生不知经历多少苦难，神兽一族灭、神人一族灭、妖一族灭、就是曾经执掌大地的五大妖族也同样泯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