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自收摄心神，严慎取过一把匕首，割开了唐诗选集的封，随即双手一撕，油灯下毫光乍现，随即大把明晃晃的金叶从夹层里，落在严慎面前。

只是第一看到上面的文字，他就觉得脑中轰然一声，一直读到最后的落款，他只觉得天塌地陷。慌慌张张地收起绢书，严慎脸上因为骤然暴富的喜然无存，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仿佛看到，一排山倒海的狼正而来，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秩序的风暴。

徐氏微微一笑：“不妨事。”转取一纸信封来：“这是晌午有人送到家中的信笺，上面写明要官人亲拆，妾不敢专擅，所以留着等官人回来过目。”

全唐诗录诗近十万首，数目既多又良莠不齐，所以本朝常有人择唐诗妙雄奇者，编排例，雕版成书，因此市面上类似的唐诗选集不下数十。严慎收到的这一版，是前朝杜松之所选，在市面上司空见惯，并不稀奇。

下与他结往来的更不知凡几，如今他不动如山，只怕一旦动手，就是侵略如火，一发不可收拾！”

信笺上面并没有署名，只是写着让自己亲启的字样，送信之人遮遮掩掩，送来的却是一卷普通的唐诗选集，这里面的味实在是令人玩味。

皇城脚下，达官贵人无数，严慎只是六品文官，位卑权轻，供养不起轿夫，所以只能步行回家。好在兵离他的住并不算远，走了一刻钟的时辰，就到了他租住的小四合院。

虽然以前也曾在朝廷府库中见过更多的银钱，但严慎的心还是止不住的动，用微不可察的声音暗：“果然如此。”在书的夹层里暗藏金叶，这行贿的手段早在官场中暗暗传，严慎素有耳闻，亲见到却是第一次。

他一边把金叶归拢收集，一边将书继续割开，亦喜亦忧地叹：“也不知这人要求些什么。”这也是通行的惯例，金叶的底下，必然会有来人真正的书信，写明自家份和所求何事。这书信看过以后，受贿者例是要立即销毁的，以免留下证据，予人把柄。

他从夹层的最里面找到了一个线，顺手一，就一卷极薄的丝绢。小心翼翼地将绢书摊开，把油灯移到绢书近前，这才凑上去仔细阅读。

严慎仕以后，宦海沉浮，一直屈下僚。徐氏对他不离不弃，两人相濡以沫，几度寒来暑往。因此严慎对这位发妻是又又敬，从不肯拂逆其心意，即使徐氏多年未育，也不肯纳妾。严慎调任京城以后，生活稍稍安逸，徐氏竟然有了，这令他大喜过望。

夜人静，徐氏跟下人自去安歇，严慎一个人留在书房，翻看着几本前人的手记。待看到其中的一段记录，他心中一叹，转从书房的暗角里取先前收藏的信札，那本唐诗选集赫然目。

喝上一姜汤，意一直延伸到心，严慎放下碗来，搀着徐氏坐下：“夫人有了，这些家务就让陈嫂多辛苦一些，何必自己亲自持，小心动了胎气。”

“官人，”一位三十的端庄妇人迎了上来，奉上一碗气腾腾的姜汤：“天气寒冷，喝上一碗。”这名妇人是严慎的正妻徐氏，自颍川名门，跟严慎是少年夫妻。严慎贫寒，赖父辈谊才攀上这门亲事，本来徐家有悔婚之意，但徐氏一看中了青年俊秀的严慎，委下嫁。过门以后，更是持家严谨，与严慎相濡以沫，一直守到严慎考取功名，才算是苦尽甘来。

他心中疑惑，脸上却不声，故作轻松地向徐氏笑：“一定是京中纨绔的手段，拿我们这些穷酸寻开心。夫人要，还是早安歇，将养元气。”说着就招呼下人，准备晚膳。

谢小玉和柳毅私下会面的时候，在京城的另一角，兵衙门所在，兵武选司从事严慎跟往常一样，理完一天的公务，封了文牍，跟几位同僚打过招呼，径自回返家中。

“噢，待为夫看看。”严慎结果信笺，手就觉得分量不轻，竟是很厚实的一摞。他素来不避忌自家的夫人，就在徐氏面前拆开，里面竟是一本唐诗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