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口,小贩见他神色激变,忽忧忽喜,心下不免忐忑。适才脖子上的青印尚未退呢,万一这家伙发起狂来,自己岂不倒霉。当下趁其不备,悄悄挑起货担,迈开大步便溜。
小贩刚动,小石头便即发觉,反正原不想为难他,自不以为甚。站伫原地,又是苦思良久,心想,此刻自己失了神通,功力也仅剩原先的一二成实力,若想硬闯王府,只恐力有不逮。心下好生为难,若不去,璺儿必被符震那厮玷污清白,如此说来,自己也等如辜负了她的一番情意。倘若去了,只怕楚王府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失了性命,倒不打紧,反正自己一生孤苦伶仃,早死晚死,也没得两样;但一来璺儿的厄运,仍旧无法改变;二来,自己答允闻太宰,振兴截教的大业,岂不尽属空话?
一时间,当真委决不下。心中更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日初见璺儿时的情景,那一袭素衫是那么纯洁无暇,尤其那股不容俗人亵渎的高华气质,更是教人深深倾慕,久久难忘。如此一娇滴滴的人儿,难道,真能忍心视若无睹的让她被符震污辱。甚而,她心中装得全是自己。若自己不去,思来想去,均有禽兽不如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坚心立决。特别思起,那日雷璺一人在闺房里的诗句低吟,那音声中,无疑蕴着对自己的万千柔情。心想,纵然,为她一死,那又如何?总之,自己万万不能辜负一个如此美好人儿的一腔缱绻柔情。此刻,他倒极盼望,小禽能突然出现在天空,但望之许久,却不见丝毫影迹。
7章王府惊变
楚王府位于长安西城。规格宏伟,威严奢华,绵延的宫殿群几如禁宫的小翻版。当年由秦皇下旨赐建,作为奖赏符斐的拥立之功。只是他万没想到,当年的拥立功臣,今日却要废了他的子嗣,并自行加冕为皇。当然这样的建筑,昔时,楚王是不敢入住的。一来为避嫌疑;二来,秦皇性子多疑,自己若施施然的住进去,只怕没两天,就会被他寻个茬子治了罪。是以,当年他便一力请求要去镇守西凉,抵抗狄戎的侵略。
如今,始终畏惧的对像升了天;那两个原该承继皇位的家伙,却又自相残杀,在那争个不停。尤其蓝田一战,皇室大军元气大伤,再难镇摄得住西凉雄师;且最后,又分执于符光和符誉二人之手。如此一来,本应势均力敌的对手,便如脱了毛的凤凰,根本不入他眼里。
这会,楚王府门口铙钹动地,掺挝翻天,雷轰鼎沸里仿佛陷入灯的海洋。无论府内府外,到处均张灯结彩,来往之人无不喜气洋洋,衣帽涣然。府外十里方圆,兵丁禁严,杀气腾腾;往里进,却是笑语喧阗,丝管繁兴。
楚王笑呵呵地候在门口,一身超越宫制的五爪衮龙袍,每逢人前来,便和颜相迎。不管你是品阶高的抑是低的,俱是亲切异常。分明一副贤王之态。
他正送一拨人进府,忽有一文士上前,俯耳道:王爷,商学士也来了。符斐一怔,抬眼望,不远处一顶软轿适巧落下,由里行出一人。只见他白面粉净,颔下三绺黑须,一袭紫色儒衫衬得自己潇洒飞扬,超然出群。
符斐笑呵呵地迎上,道:商大学士惠然能顾,实属跫然足音,本王当真三生有幸啊!哈哈…商尹嘿嘿一笑,道:王爷所说是真?
符斐正色道:那当然,商学士能来,本王纵然倒屣相迎也属应该。
呵呵…王爷如此看重卑职,卑职着实惶恐。
二人边说边笑,相携而入。商尹官职虽仅二品,但在文人中名声极著,实可谓清流一派的领袖人物。楚王若想光明正大的登基为帝,商尹此人无论如何都要拉拢的。尤其他素重贤名,更忌惮文人的春秋之笔。是故,这当儿见了商尹,索性抛下迎客的琐事,亲领商尹入府。打算着,借机套套他的口风,看他此行是来投靠呢?抑是故意捣乱。
至于,商尹的轿夫却是被王府的家丁呼斥着由边门而入。四名轿夫在一处空地放落空轿。各自整整衣衫,随后,便有人安排他们在一偏厅用膳。其中一魁梧汉子,说要出恭,先自走了。那人东窜西顾,不多时,行到一僻静处,脱下轿夫装束,掀去头上毡帽,赫然竟是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