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砾狂舞那会，小石神自若，凝视老僧，半没有起奔逃或是手阻止的征兆。即便之后沙砾停舞，也没丝毫惊诧，仿佛视若未见，神情更是澹然到了极。待察觉璺儿有些惊怵，方始抚香肩，其忧心。这时，迟疑余裕，答：“可以这么说，不知大师有何见教？”他原有些在石赵两姓之间犹豫，然想起王妃恩情，又不忍避讳那个赵字，只得莫棱两可。

雷璺柔笑地瞧着小石，续：“殊不知，那游方僧被禅师赶禅房后，非但无半分恼怒，反而心满意足。到了外院，恰逢禅师的侍从僧人由外回来。游方僧急忙上前，有地：适才贫僧向禅师求教。问他何谓佛？他东顾西盼，意指人有东西，佛无南北；贫僧又问何谓法？禅师续而上看下看，意示法本平等，无分上下；贫僧再问何谓僧？禅师他闭目不语，暗喻‘白云卧，便是一僧’；贫僧最后问修法之？禅师以慈悲之心伸手来接引众生！至此，游方僧摇摇，佩服由衷地叹：禅师不愧为当世僧，明心见，佛法通啊！说完，便即飘然离去了。”

老僧倏地起立，弯合什：“早闻大周国的赵王爷神勇盖世，天下无双。施主在老衲的金刚怒喝里，神情自若；又在一息之间，制伏元音，想必就是了。”

诸人无不琢磨着游方僧临去前的数句话语。好一段时辰，老僧突然微笑：“女施主兰质蕙心，叙事明白；真是山，理悠长；老衲闻此故事，如闻菩萨讲经，豁然而解心疑难。佩服，佩服…”

小石暗，老和尚果然明。当下笑：“大师推算极为厉害，小可佩服！只是神情自若，其实是小可吓坏了；而那所谓的一息之间，也无非侥幸，倘若真对真的，鹿死谁手尚不知呢！”他见老僧礼数周到，当下也不愿咄咄人，言辞间极为谦，对密宗也是推崇倍至。

尤其她语声柔柔，清脆和顺，娓娓而谈余，直如林籁泉韵，别说是故事，固然是胡说八，相信也没人愿意中途扰断。

他蹙眉思里，老僧笑笑，：“女施主故事说得虽好，但此言差矣。”走前两步，看雷璺稍嫌张，不禁再次笑：“那游方僧虽然误解了不语禅师的举动，但往里想，其实游方僧已悟我佛真义。故此，当见到在旁人里，纯属匪夷所思的举动，他偏能领会不同意。这就好比寻常人看到日月星辰、雨霜雪，决无特别的想法，然在我等修炼人看来，那时起时息，时息时起，循环往覆之中无一不蕴天地至理。又好比珠虽在一起，然其价值则有贵贱之别。人们往往只能见到低贱的，极

待她说完，静默片刻。

小石与那老僧闻言愕然，均向她诧异地望望，不解何意？

老僧也笑：“老衲听元音叙述，施主大周，且是官方人。故而，便冒昧地猜上一猜。”此刻，双方言笑晏晏，外人见之，决计想不到双方间委实存着新仇旧恨。尤其老僧笑得和蔼，给人觉，便像坛菩萨蓦地走将下来，丝毫没有适才的庄严宝相。但偏偏予人一和煦意。又闻他续：“原本老衲对施主也是久闻大名，着实仰慕。怎奈施主偏生杀了敝宗宗主的内侄，无疑失了和好的机会，教人好生遗憾。”

雷璺见及，如释重负，更是粲笑面靥，继续说：“一日，极远之遥来了一位游方僧人，他久慕不语之名，便诚恳地向不语禅师请教。不巧的是，那日侍从僧人适逢外，寺中独有不语一人。于是乎，禅师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当时，游方僧问他：“什么是佛？”禅师茫然，只得东顾西盼；游方僧再问：“什么是法？”禅师竟自上看下看；游方僧又问：“什么是僧？”禅师无奈，索闭目不睬；最后，游方僧问：“什么是修法之？”一连遇到四个难题，禅师已然厌烦到了极，又怕对方识破自己的愚陋，旋下便伸手来，示意送客。心下亟盼他快些离开得好，免得再问下去，便要乖丑，无地自容了。”

听她迳呼自己为石郎，小石心微颤，呆呆地望着那好无限的和柔颜，想起当日在相国寺前她和散宜生的一番男尊女卑抑是女尊男卑的对辩，不觉会心而笑，中更是意漾。心想，纵你老和尚佛法，但论才利捷，终不及璺儿远甚。又思，自己也不知该喜该忧？所遇几女中，冰清和璺儿均这般巧言利，日后…思及它日，顿又不寒而栗。心想，人女善妒，只怕她们也是如此。倘若到时大打手，那我又该帮谁才好？

刚下界，怎说个话也是叱嗟风云，大有威势？凛然之余，藏香首于小石怀中，不敢再望。心下也知，原来老僧虽然生得瘦弱，偏是五僧里最厉害的一位。无怪另外四僧对其尊敬异常。

雷璺一笑，玉手轻挽额前秀发，：“那不语禅师能以胡举动教人听真义，便可知佛法妙，万般在心。任你万言万语，终不及一念顿悟。好比佛祖拈，却仅一人得。大师前言，既说佩石郎，可见心下已无戾气。怎又为了些许小事而自翻颜？要知佛法慈悲，本为普渡众生。大师若借之无上神通挟怨寻仇，俟时，既违了大师原有的慈悲之心，又阻了大师的无上修行，更让佛祖的慈悲心怀，蒙受世人误解。大师，您说是么？”

但如此一来，那剑弩张之势无疑大大的和缓。

她借此故事，亟盼老僧能化戾为和，回去后善言劝告密宗宗主，从此解了仇怨。

小石心知雷璺不会无缘无故地说此故事，自然微笑地望着她；而故事中由于涉及到佛门本的禅义玄奥，僧人们也觉引，竟自在远竖耳聆听。眉蹙着，心下均思虑着游方僧所询的几个问题。均想，倘若是我遇此问题，又该怎生答？

听到这里，诸人皆大兴趣。

这时节，雷璺屏气慑息地朝小石看看，见他没说话，又见老僧容颜肃穆，后四僧更是嗔目捋腕，显是争斗在即。忙：“从前有个和尚因对佛法一窍不通，举凡有人问佛询义，他一概唤侍从僧人代答。久而久之，他的法号索改称为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