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之下,二人惊得嘴唇哆嗦。雷博牙关打颤,转目望向龙儿,见她正向自己妩媚一笑。前时倘若见了,包准乐得魂都没了,此刻却是唬得魂都没了。噌噌倒退数步,躲在闵一得身后。
金蝉倒好,骇了余裕,即道:“诸位长老,依贫道看,此必是二妖的惑目之术。你们想,倘若那魔头真为天帝之尊,岂会降落凡间?而且,那厮又风流得很,难道堂堂一位天帝竟会留恋凡间女子?”
诸道经他一说,纷纷颔首,只觉大有道理。闵一得最是气愤,头一个暴起,大声道:“两个妖孽居然敢形化神兽,欺瞒我等。瞧我不把你们剥皮拆骨,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气愤之中偏偏忘了,有何化形术可在灵台镜下维持得住。
石虎双手叉腰,浑然不惧,说道:“你倒是来呀,别在那大言不惭得教人好笑。”要知,凭他的实力,单对单的话,根本不用忌惮。他只怕老道们使出当日的剑鎏壁垒。那是合七道之力的先天剑阵,决非自己目下可敌。心道,万一他们厚着颜皮使将出来,为保两位女主子,自己少不得要与他们拼死相搏了。
闵一得闻言气煞,自问修道至今,生平妖怪见得不少,何时遇此嚣张之妖?刚想跃出,即被一老道唤住:“师弟,对付妖兽不用客气,咱们还是使出剑鎏壁垒来得保险。”
闵一得一愣,心下颇不以为然,觉得为了对付两头妖怪,而合七人之力,未免有胜之不武的感觉。而且,万一传将出去,只怕给修道同行耻笑。
但见师兄不断眨眼,似乎此举另有深意,旋下不再多语。
可他不言,并不表示石虎不会撩拨。且闻得他们果真要施展那日剑阵,更是大急,迅向闵一得直嚷:“牛鼻子,出来呀。你不是说要剥我皮,拆我骨么?虎爷爷在这候着,怎么,你怕了?”
闵一得闻言,怔然之余,气不可遏,见诸师兄仍在准备,他是连声催促。跟着,手指上衍出气剑,唰唰唰三下,横劈在地,击出三道深有指许的地痕。
石虎放声大笑道:“原来你不敢斗我,居然拿这地皮出气?哈哈…”“妖怪,休得猖狂!”闵一得大喝,颔下白胡翻飞。不待诸师兄接应,气剑已自划出。他当日苦修多年的天剑被毁,剑上造诣顿时失了不少。此刻气剑劈来,与那日初展天剑诛神之时,实非同日而语。但这般怒极一击,石虎也不敢大意,忙即避让。孰料,堪堪往左,只见另六道的气剑迳也划来。
当即吃惊不小,刚想再避,但这七位老道源出一门,又一同修炼数百年,即便不是心有灵犀,却也差不了多少。直见漫天剑气,嘶嘶袭来,交织成网,四面八方似全是剑影,那里有隙容他闪让。仓猝余,不遑多虑,跨前一步。然此一步,陡让他落进天罗地网之中。
直至此刻,石虎方知,原来那闵一得并未上当,反是自己受了他的蒙骗,自行踏入陷阱。察觉此点,野性顿起,心不甘下,索性放手一搏。
正文第178章同气连枝
龙儿见石虎陷入重围,也自大急。素手虚召,手上登然多了一把精光璀璨的玉尺。娇斥道:“看我的乾坤尺。”此尺源自颛顼,原是当年镇压《皇舆国疆图》所用。龙儿此番回去,以搜罗之心,也不管是好是歹,举凡发光闪烁之物,悉数皆刮一空。此刻随手施出,也不知宝物威力如何,更不知能否有用。直想,纵然今日宝物全毁,也须救出傻弟弟。
她与石虎源出同胞,虽然长相各异,又吵闹千年,姐弟之情未尝不是极深。只是原先未临险厄,二人皆浑然不知。此刻眼看石虎将遭大难,始终不觉的姐弟之情完全复苏。不舍之余,更起了一拼之心。但见玉尺飞出,霞光万丈,即便阳艳日丽,依旧挡不住它的璀璨。龙儿心下一喜,暗道,此宝看来很是厉害,虎弟有救了。
只没想,此宝尽管声势惊人,偏偏无用得紧。堪一触及剑鎏壁垒的外圈气机,登被弹回。这下不说龙儿愕然,即便峨嵋诸道也感诧异。照理,此物出场华丽,声威赫赫,即便不是仙器之流,也必是尘世间一等一的宝物。不想居然这般虎头蛇尾地收场。
他们那知道,这把乾坤尺在颛顼帝未曾升天之前,仅是人间帝王所用的寻常玉器。直俟颛顼帝升天,囿天规有制,凡登录仙籍者,可在人间留一两物以作纪念。也免得时日长了,尘世人忘了曾有这么一位升仙者。故而,升天之人一般留在世上的,不是自己当年威震天下的法宝兵器,便是特别华丽或者分外贵重之物。
像颛顼帝这样登天为帝的,留在尘世之物,更非寻常。不过颛顼帝实借助家族之力,而非自行修炼升天,是以这留下的各项器物,并没一件是威力大惊人的法宝,均是一些贵重华丽的帝王御用品,就如这把乾坤尺便属此类。而龙儿生性喜爱发光之物,也不管器物威力如何,究又何用?单须看起来璀璨发亮,无一不要。
见及玉尺无功,龙儿更急,当即掏出此番搜罗来得所有法宝,一古脑儿地扔了出去。却见无数圭璧錾胎,珐琅玉剑,甚至有仿制的帝王微型龙椅,顿时漫天疾飞。旁边三女瞧得直愣,不知她从何处寻来?可惜的是,这些御器虽然外表好看,实际没多大威力。即便数量多得难以计数,其结果与适才也无二致。
这会,七老道气剑纵横,光影里个个皓首青袍,飘逸出仙,端得是挥洒自如。
眼看龙儿如小丑般的攻击,心下对龙的恐惧,不翼而飞,替而代之的完全是轻蔑。对金蝉所说之语,他们已然深信无疑。
只是老道们修气日深,固然鄙夷,讥嘲之语,却决计不会从他们口中说出。神色间显得轻松无比,早没起先的戒备慎重,对于阵中的石虎则换上了戏耍心态。有些老道想,这虎妖还算有些神通,长相更属威猛,倘若就这么除了,未免可惜之至。最好之策便是,索性活擒了它,再制以禁咒,命它守护峨嵋山门。如此,本宗自也威风大显。
七人相处数百年,一人有思,六人互知。
念及此,剑鎏壁垒的转换顿时放缓。多以缠绕为主,至于那些亟神灭煞之诀,老道们悉数抛开。这么一来,倒是让石虎喘了好大一气。虽暂无出阵之望,不过一时也没性命之危。
这般片刻,石虎气喘吁吁,腾挪转移已没前时灵便。眼见落败成囚即在顷刻,龙儿焦急不堪,猛地张嘴长啸。这一声来得好生突然。音狼翻滚如波似滔,始终流畅自如的剑鎏壁垒居然稍少一滞,而龙儿要的便是这一瞬。却见她蓦化青影,如虹曳空,直射阵内。
那青色裙角翻飞一刻,煞是好看,几如龙女凌波,教人心神沉醉。
石虎瞧得怔然,大叫:“不要…”见及龙儿入阵,已领教过阵法威力的他,心知决计是有来无回。不明白素来精明的姐姐,何以非要闯入。关切之余,大吼大嚷,试图阻止龙儿的昏招。怎料,龙儿心志坚定,只想,无论如何今日均要救出虎弟。纵然粉身碎骨,此念不改。
老道们见龙儿闯阵,索性放她入内。他们想,蛮好,蛮好,原道那女妖见及不妙,势会逃走。孰料傻不愣登地居然自讨苦吃。这下本门便又多一只守护兽了。这当口,阵法流动业已极缓,龙儿与石虎背靠背站定。
石虎道:“姐,你干吗闯进来?”
龙儿道:“你在里面,我能不进来么?”
石虎一怔,又道:“可这儿危险,就算加上你,也难保能胜啊?”
龙儿道:“别废话,反正我不能眼整整地瞧着你送死。就算被人抓也不行。”
石虎目眶一湿,心下决定,待后不管怎样,也终须设法让姐姐活命。二人思绪万千,亲情澎湃。数千年来当真是首次感受到这种血浓于水的奇异。感觉里既古怪,又舒服,好似有了依靠,又有了需要守护的目标。
阵外冰清等女手挽着手。直望得怵目惊心,又不知如何是好?雷倩轻声问道:“两位姐姐,你们看石虎他们能赢么?”话罢,见冰清摇摇臻首,又自惊问:“不能赢?”
冰清道:“我也不清楚。此时此刻,纯粹拼的是力量,任你智计百倍也是无用。”
邓蓉瞥了眼在场外一直悠闲安然的雷博,道:“我不如潜过去,擒住博弟,以他和老道们做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