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焱先是不解地望着他，待到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她一下瞪大了睛看向由。果然他对着自己苦笑了起来：“焱你已经猜到了，是不是？大哥的最后一句，写的是‘兼怀焱妹’啊…”那瞬间苏焱只觉得心猛地提了起来，纠结得疼痛，几乎让她不过气。耳听得由继续说了下去：“我去年收到的时候，还不知大哥他已经与焱重逢，看着信上的词句，我心里难受了很久，又一次想着如果我当初没有放你走，对大哥来说是不是就会有个完全不一样的结局…可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大哥他…他已经不再被这份情拘束，他现在所想要的，只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只要知焱你还好好地、快乐地生活着，对他来说就很满足了。但是，因为他在信中叮嘱过我万不要把这阙词漏去，尤其这次我来找你，他也再三让我不要告诉你，说是怕你知了会增加你的负担，所以我也明白，大哥他对焱的情，却是从来也不曾变过的…”

苏焱怔怔地听他说着，她几次对着由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沉默着低下去。瞻啊瞻，她怎样也想不到原来这西宋的他竟是为了自己写下这阙词的，就像最初的那首《琴诗》，还有那仿佛他们二人之间羁绊般的《蝶恋》…自从他回去以后，和自己的通信多是轻松愉快的笔调，平日里他心思似乎都扑在了政务上，临安通判一上任就帮助当地修筑堤坝，还得意地告诉她临安的百姓后来都亲切地称呼那条堤坝为“苏堤”苏焱便回信说他应该在苏堤两边遍植柳树，这样“苏堤晓”就会成为西湖十景之一。而瞻看到这提议时当即就拍案叫绝，先是夸她聪明，然后东拉西扯了一堆，却在回信的末尾期期艾艾地问她，来年的天愿不愿意回临安去西湖看看这风景…两人有时也会像从前一样在书信中斗嘴，一开始彼此都不肯服输，但最后一定会是瞻先下来迁就于她…所以苏焱以为瞻真的已经走了她的影，却没想到他对她的情已经比从前来得更为重，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简直让她动得要落下泪来。可是，如果瞻知她很快就要彻底消失，人不会长久，更无法婵娟，此后这西宋的月亮再怎么晴圆缺，她也永远不会再现在他的面前…那时他又会怎么样呢…

苏焱呆呆地看着说到最后情绪越来越激动的由，他望着苏焱的睛眨都不眨，那着隐隐泪光的墨眸简直让她有看到瞻现在面前的错觉。而她却不知应该对面前这个伤心的孩说些什么才好。苏焱垂下了睛，盯着由腰间那块当初她亲手送的、他从不曾离的玉佩“喜上眉梢”呆立了半天，最终只能默默地伸手臂，轻轻地抱住了他。

里，他顿了顿，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到此为止，焱你都说对了，大哥的序…真的就是这么写的，你果然就像大哥当年说的那样，懂得他的心思…只是那最后一句，不，应该说是那最后两个字，你却猜错了…他并不是写给我的。”

“我没有忘记…”由垂下睛，清秀无匹的脸孔上笼上了一层影：“焱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曾忘记。可是只有这句，我是不愿相信的！离开你的这段日里，我常常在算着时间，你当初说两年后就要走，我有时真的很怕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所以，知你还在的消息我是真的很开心！而我也对自己下了决心，如果这次再看到焱，我一定要对你说…我…我知也许我说来会让你很为难，可是…焱难你真的要走？你真的舍得走？虽然我本不知你是要去哪里…可你要回去的那个地方真的如此重要？从前鲁直兄说你要嫁人时你都说过舍不得离开我的…而且，除了我…还有大哥啊！他已经别无所求了，只是能时刻知你的消息他就兴得不得了…所以我才…我才不顾他的嘱咐也想把这首《调歌》念给你听！焱你也听到大哥在这阙词中都写了什么了…就当是为了我们这些家人，你都不能留下吗？”

“由，你明明知我…我两年前就告诉过你的…”苏焱终于抬起看着他，那瞬间她看到由的中了哀伤“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很快就要走，你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