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妹妹这个问题，困惑了甲一数年，也让他研究了她数年。

不仅字写变了，还无端获得了那么多的本事？

甲一飘远的心神拉回，心已然宁静。他走过去，揖了一礼，无意看见她握着药杵的手指上修剪整齐的圆指甲，心突了一瞬，便垂下目光，避开视线，严肃的回禀：“不知娘娘叫微臣前来，有何要事？”

可惜妹妹得了父亲那么多的疼，却不成。在他看来，她蠢、笨、傻、心大意…从来不懂得看人脸。但妹妹也善，她看不来他本不喜她，有了吃的、有了玩的都会想着他这个哥哥。当然，她有什么需要，也会毫不犹豫地向他撒要求。

也就是说，她确实是他的妹妹。

她说：“哥哥，三上那个珠真好看，等你长大了有钱了，给我也买一朵可好？”

有回来。

她认不他，也认不父亲和妹妹，嘴里反复念叨的一个词儿，是“乌衣巷”

但这个问题，他已经无法求证。

想到妹妹的年纪，他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一件事。

可父亲却拍着母亲的手，面沉的叹息“这是病糊涂了么？啥时候的老皇历了，还念叨甚？”

那是一段几乎只剩下他与她的日。

一样会笑的她，烙在了他的心里…也最终让赵樽对他说了那句话：“即便是你，也不可以”

那会儿，他还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在他之后，她会时隔那么多年才又生养了妹妹？小时候的他，自恃聪慧，时常想别人不能想。他记得，母亲笑着回答他说“那是因为父亲太你，怕有了妹妹会分去对你的。”

可忘了事…连字也会写变？

不仅有许多本事，她甚至连也变了，不赵绵泽了，却上了赵樽，以前平和懦弱的孩，居然光芒四，豪情万丈，有时候比男还要爷们儿，会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笑，也会弯弯绕绕，谋诡计的玩。因为他是她的哥哥，赵樽派他跟着她，跟了许久，也几乎掌握了她一一滴的生活琐事，让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妹妹，其实不再是他的妹妹了。

他厌恶那样的妹妹，也厌恶那样的自己。

他的样太过生疏和客，夏初七有些不适应。

这句话被她挂在嘴边，说得理所当然。

后来，她在金川门受伤，被传故去，又从药冰棺中醒来…他却忽然有些害怕面对这个再次醒来的妹妹了。

再回府时，他边并没有外室妇人，他还是那般日复一日的疼着母亲，母亲并不问他什么，微笑的接纳了他，两个人和好如初，像是从来没有过介一般。他的妹妹夏楚，也是在这之后才怀上的。

这样的妹妹，常常让他无措。

她常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怎么这么面熟？”

他一直不理解这句话，直到若年后，当他了锦衣卫指挥使，查询了一些档案资料，方才知，母亲不仅在乌衣巷认识了父亲，也是在那里识得的太赵柘。这时回想起来，他不由生疑惑，母亲在弥留之际念着“乌衣巷”时，想念的人到底是赵柘，还是父亲？

飞鱼服、绣刀…当东方青玄的惯有置现在甲一上时，并没有违合，却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颀长的姿、锋芒内敛，刻板，没有表情，半无愧她曾经给他取的外号——机人。

她说：“哥哥你站在这里不动，我把你堆成雪人可好？”

母亲过世的那一日，正是魏国公府被抄家那日。

可不他如何冷待她，她还是老样，看见他就会跑过来，有了要求就会肆无忌惮的找他。也正是这样的妹妹，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唯一的一个亲人。妹妹对他的好是真的。慢慢的，他对她也是真正的好了。

他羞愧难当，却怎么也排遣不那一些罪恶的心念。

“你来了？”夏初七抬，便看到了僵在门边的甲一。

她曾靠在他的肩膀上，拿他的衣袖泪。

可她不是夏楚，她又是谁？

那一天，当他听见第十四声惊雷响起时，母亲闭上了睛，与世长辞。

那个时候，正是雷雨季节。早上他睁开睛时，母亲已经不行了。

那般的她，是他同样的理由。

“我说你杵在那儿什么？过来坐啊。”

她说“哥哥你快看，那树上有鸟窝，我想看看里面的小鸟，哥哥你带我爬上去可好？”

可越是研究，他越是心惊胆战…那个女，分明就不是夏楚，而是有着另外灵魂的人。

他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边，影一般的存在。

魏国公府跟着也遭了大劫。

当时他觉得母亲是在念叨与父亲的初识，那是父母相的铁证。

他知妹妹在锦城府受过伤，忘了一些事情。

甲一知，母亲和父亲是在那里认识的。

这也证明，她心里是有过他存在的。

他对她嗤之以鼻，可也总会照办。

妹妹很笨，不会绣，不会官家小会的一切才艺，但妹妹的字却写得极好。那是一手漂亮的颜，是他一笔一画亲自教来的，就像她的格，绢秀、细致，柔弱…以至于在锡林郭勒再次见到夏楚之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写得那样一手颜的妹妹，为什么笔峰变得那样糙，不仅时常写别字，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她时而昏迷时而苏醒，意识似乎混沌了。

她的喜、怒、哀、乐，都被他看在底。

“我才不会哭，我是在笑。没了赵十九，我一样会笑。”

从锡林郭勒到阿嘎，她冰取鱼，她治疗伤兵，她收拾李，她诓骗银，她撮合李邈与哈萨尔，她巧计破营，她智擒何承安，她夜山…她的上，本就没有半夏楚的影。可是他却只能把当成是夏楚，忽略掉心里不知何时生的微妙旖旎。

因为他不知，如今的她，是曾经魏国公府唤他哥哥的“夏楚”，还是赵樽边的“楚七”…

妹妹却只知哭，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她甚至还期望着赵绵泽会帮助他们，跑去跪在东外面的青石板上整整一天一夜，额都磕破了，也不知悔改。这个比他小了近八岁的妹妹，一直这么傻。

山之危后，赵樽“故去”

妹妹的存在，确实分去了他的…本就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