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闲下来便跟宝珠商量着，说是她姑那还是早早传个话儿的好，若亲事能成，前她帮的那些忙倒也算不得沾她屋光，既然闺女铁了心的不愿意，也别让她姑一念想，早早把话说清了，总也早让人安下心来。

王氏生怕丈夫明个再去训宝珠，忙劝着他消消气，说是事也没说定，娃儿才多大儿？自己能有个啥主意？让娃儿再好好去想一想，兴许还有个转圜的余地。忽地又想起今个下午宝珠上魏家那回事，犹豫了片刻，便开了“今个娃儿跟思沛见了一回。娃儿她爹，你说，该不会…”

陈铁贵一拉褥钻了炕，侧过背对着王氏，嘴里半不地数落着“结不结还能由了我？老大的亲也是你着主，到了闺女，左右我也是说不上话儿的，屋里的事儿压就是你一个人说着算。”他哼了一声“她姑那我反正是没脸儿去，你自个儿瞧着办”

宝珠应一声“娘放宽心，我都知着哩。”

王氏沉了脸“我还偏就听不惯你这气脆要把咱娃儿往死里是不？”几气“住的地方我兄弟明年个另想办法还非住她屋不可？说起来咱宝珠待她姑也不薄，工钱儿一年就开着两三贯，年底又给着五贯。这些钱儿再请两个跑堂还有余着哩就是这亲不成，你妹还能有啥话儿说的？噢，照你那气，这亲还就非结不可？”

宝珠，推着她娘往外去“我自己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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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嗯一声，忍不住回叮嘱：“原先娘不说，既然亲事不成，往后见了你表哥，举止要更得些。”

一说起泽的亲，王氏便气不打一来，又要跟他争论，他却闭了装睡，死活不搭腔，王氏心又窝火又委屈，她姑这些年所作所为她也不是不清楚，可再大的恩情，娃儿不同意她当娘的还能有啥法？偏娃儿她爹照旧不谅解，忍不住抹了抹角，大力拉扯一下被褥，也跟着躺下了。

受之有愧说的便是她现下的受。她还不知积德哥是怎样想的，无论是积德哥也好，她姑也好，姑父也好，他们一屋人诚心诚意地善待自己，衣住行样样照顾周到，待她亲闺女般，尽是存了心思的，她仍旧良心难安。

这回这事儿，陈铁贵心还是埋怨着王氏跟闺女的，原本好好的亲，两家关系又和，积德也得他喜，就光冲着她姑这些年待娃儿的好，这桩亲就不该拒偏闺女不知咋想的，死活不乐意，媳妇又偏着闺女，不肯去勉她，反倒要跟娃她姑去摊牌，这个年便过的不是个滋味儿。

宝珠着，心里却一也不好受，前她姑待她的好，一想起是当她儿媳般的待遇，心里便觉着愧疚的。

王氏瞅她一“别去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亲事不成，到底还是你姑。房的事儿…”她顿了顿，叹：“就是不乐意你表哥，总也不好太疏远，让你姑瞧着更寒心。年后先去你姑屋住着，待话儿挑明了，看她是个啥态度，要真为个亲事就翻脸，咱们也就顺势搬去住，避一避嫌也好，将来我娃儿也是要正经说亲的。”

陈铁贵一时也拿不准，只烦躁地说：“思沛娃儿那也是好的，只是现在哪还有心思去想？前一直认定了她表哥，这下可好，她姑那儿若说不好，将来两家怕是要生些矛盾。”

到了年上，王氏跟陈铁贵面上倒和气，赶上大过年的，谁也不愿意大白日里当着几个娃儿跟前闹别扭，陈铁贵私下又去问了一回宝珠，答案照旧是不嫁。瞧闺女那决的态度便知这事儿没啥转圜的余地了。

王氏也跟着发起愁起来，陈铁贵又哼一声儿“去年个福来带着招娣在翠喜屋住上一整年，不算饭钱儿也欠了翠喜不少人情，若不看着宝珠面儿，你兄弟能有那大脸儿？”

不他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她却实实在在将他们当成了亲人，往年到了初七初八她便在屋坐不住，惦记着姑跟积德哥，惦记着铺的开张，可今年的这个时候，却无比希望时间过的慢些，再慢些。

她姑若知了自个的想法，到时会是什么样？别的不说，失望是肯定的，一想起那时姑侄情意不在，便默默地到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