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前世里因为心存遗憾，即便是对她自认尽了责任，可是说到付的情，真正有些心虚。

有不平衡，他很安然地接受这一切。

前世他没有一段完满的友情，这世他拥有了。

她明显吓了一，但是还好，除了里有波澜，姿依旧是端正的，仪容依旧是无懈可击的。

他忽然发现。他的遗憾除了沈雁，还有他忽视了那么多年但却自以为尽到了所有责任的他的妻。

事实证明沈宓果然没说假话，她确实贤良淑德让人无可挑剔。

前世里他有七成的岁月是跟她一起度过的，夏秋冬，朝夕日月，每一个时刻都刻上了她的烙印。她与他共同拥有面对新生儿女的喜悦和激动，拥有教养他们长大的珍贵的滴。她是他的未亡人，而他似乎全然忘记她了。

他想起成亲后在他风雪夜里归来时亲手替他煮羹汤，酒醉归来后她跪坐在榻上温柔的给他，他得了皇上嘉奖，一贯不多话的她面对他的招手也只是微微一笑，略向前走两步，给他递个帕汗便似此生已无憾。

他的使命提前完成，他的遗憾填平了。

她没有说话，微微把垂了，夕照在她粉的樱上，到底开了：“小世，太冲动了。“

杜家没谁有这个胆，杜夫人也没有。

饱受惊吓的不只杜家一众人，还有同来的沈莘。

他看着她凤冠霞帔踏上皇遣来的喜轿，开始发现，他对她的情意竟然又有了变化。

他开始怀念起前世的妻，那个境窘迫但是始终蕙质兰心，温婉得似能包容天地的女。

若兰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外任着知府，家里却成一团。

他记得前世里是沈宓来的媒。支支吾吾地来跟顾至诚打听过之后就提到杜家有这么位姑娘。知书达理，温婉秀慧，是连沈夫人和华夫人都曾赞过的大家闺秀，只可惜丧母。也不知顾家讲究不讲究这层。

他以为她是杜家的嫡小，即便是生母不在了，依照杜家的家世，规矩也不该坏到如此地步。

第二日傍晚，她到底来了。

他邀沈莘一起驾到了徽州，找到杜家。

她在桃开了的长廊下，踟踟蹰蹰地，仿佛生怕踩死了蚂蚁。

但，没有人敢拒这样一门婚事，荣国公府的小世，不但有爵位，还有兵权，更加重要的，他是当今圣上视为心腹的臣之一。

他从来不勉任何人，但杜若兰是他前世相濡以沫五十年的妻，是他未来的儿女的母亲，也是甘心在他夜归时起替他洗手作羹汤的枕边人，他不想放过。

他几乎没有思索地走到她边，扶直她的肩膀，解下宝剑摆在杜夫人面前桌上，只说两个字，提亲。

他在屋里假寐了半日，索从她后门里走来“有话说么？“

他在杜家住下来，等着她来寻他。

丧母的她正在继母的迫下为弟弟无心闯的祸给妹妹认错，韧的她傲如青松，隐忍的她如海纳百川。

他从来不知杜家把他们三老爷的长女许给他之前，竟然承受着这么不堪的生活。他自认她敬她，却从来也没问过她少时的境。他们相伴五十年，她从来没跟他抱怨过一个字。从来没背地里使过一个巧，即使那时候薛停打趣他让他纳妾，被她无意听到了，她也只是默默地临窗坐了半宿。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他已没有遗憾，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她吧。前世欠她的情意，这一世他要用余生补回来。

前世他没有看到她上轿，这世看到了。

“不是冲动，我早就认识你的。

杜夫人从急匆匆赶来的沈思中得知他的份，惊得脸都白了。要支吾，要推托，他却当场问沈莘要来纸笔写下自己的庚帖。

却没想到既然杜峻会被沈思养歪，在这些年的凋零中别的弟也有可能被养歪。

那年他都已经二十一了。戚氏急得发都快发白。他自己也没有意见，因为对沈宓无条件信任。

怎么会冲动？他用了五十年甄别来的人，再错，他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