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试图从"蓬莱"的肉色中拨弄他脑子里的那根死筋,让他彻底开窍;可最终我这个"导师"退缩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买醉之人恰恰是我。醉意中的我似乎被小强那句话点醒了,也就没兴致带着这徒弟去消受"蓬莱"接下来的秀色餐盘了,因为在陆战队员面前,我第一次感到了卑微,卑微者不是身份出处,而是心灵的反省。
世人皆浊唯我独清。小强在那一刻是做到了,我越发感到U盘的分量已不是一个小车司机所能承载的了。小强的命运似乎也被刻录进了U盘里,被当成模板随机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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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副市长位置上时,吴同学像个裹足老太太,属于瞧着脚尖走碎步的人,现如今翻身得解放了,在纪委书记的座椅上雷厉风行。检查组正式进驻到了A县,连同陈、储两案,给本地政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一时间乌云密布,暴雨即至。本来市纪委科室人员编制就有限,公务车也是紧缺,领导小组也只是个虚声,只有邢助理有事没事溜达过来下达壹号的最高指示:一定要把储案办成铁案。我明显感到了吴同学的压力,她自然明白所谓的"铁案"不只是用"铁锹"在一个小小县委书记身上挖掘污泥,而是要用"金刚钻"凿开老储周围的铜墙铁壁,那里头围拢的是下水道,下水道里肯定滋生着不少硕鼠。壹号好比是捕鼠人,吴同学成了"捕鼠夹","灭鼠"行动是要断爪除根的。吴同学只能抓纲领,具体业务上她可是外行,在她埋案研究那些经济学理论的日子里,她是从数据中找规律,然后总结要点再付诸实践,因为不放心那些堆积的掺水数字,她才走到一线来考证的,结果还是在"外行领导内行"的公理面前落败;可不管怎样,她这个学者做梦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她要戴上草帽,赤脚走进田间给庄稼捉虫子,大小她也算得上"农业技术员"的身份,只要在田埂上给农民指点迷津就成了,无须冲锋到一线。然而,这次她是被真正推到了一线,要用铁腕跟"老鼠们"短兵相接了。她始终拒绝引用"外行领导内行"的公理,所以她将希望寄托到了"牛鬼"身上,如果她是"捕鼠夹",那"牛鬼"就是一粒花生米,在夹板上充作诱饵。重担主要落在"牛鬼"身上,纪委工作思路很清晰:"星级"清查和储案两手抓。为方便"牛鬼"两手抓,吴同学将自己的专车临时配给了他,所以,我经常深更半夜穿梭在"水楼"和"山头"之间。"牛鬼"讲究的是工作效率,显然是想通过撬开安检局长的嘴巴,给"星级"清查理顺脉络,由点到面,再全面铺开。
在得知小强就是吴同学抽屉里检举信始作俑者,我感觉吴同学肯定是知道我和小强的关系不错。正因为这样她才故意在我面前出示信封的,是怀疑我这个司机事前已知晓检举内容,还是想试探我什么呢?
那天小强想告诉我检举内容,被我制止了。我不想再知道他和"王圣水"之间的瓜葛了,他小强被自己老板套住了,我可不想节外生枝将脖子靠近小强,以防自己也落进了套子里。小强始终还留存着在部队渲染过的正气,而我,一个机关司机,身上的那点正义早被油污抹杀了,只想着明哲保身,握紧方向盘。我深感手握那封信的吴同学,手腕力度肯定超越了壹号的指示精神,我虽不知里面的内容,但可以确信它是沉甸甸的,像一块巨石挡在路中央,足以掀翻很多行进中的小车轮子。
这事我没敢向老婆有半丝透露,只能埋藏在心里,因为吴同学的出示,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在逼近自己。
吴同学在向我交代给"牛鬼"开车要注意的保密细节时,特意问了句:"老余,听说书记的新司机是你介绍给市委的?"
"嗯,水秘书跟我老婆是大学同学,就直接让我推荐一个,我就随便那么一说,谁知道就通过了。也算是向市委那边有个交代,毕竟我推却过他们的好意。"
"不错,是这个理儿。那司机叫啥?哪个单位的?"
"哦,大家都叫他小强…"
"给王副主席开过车的那个大高个?"没等我说完,吴同学接着问:"现在给谁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