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压抑不住了，桌一拍“那是你们内的事，谁吃的回扣你找谁，吴亚洲纸箱厂的账你们必须结！达同志，我把话和你说清楚：我们园区委会不但只是收税收费，也必须保护投资者的合法利益，请你今天就和纸箱厂结账！”

达有些窘：“谁…谁这么胡说八，败坏领导的形象啊？真是狗嘴里吐不象牙来！这我和钱市长都可以证明嘛，谈判是在洗

达如获大赦，小心坐下了，半个搭在沙发上，上没敢往沙发背上靠。

赵安说：“怎么会呢？你还有不敢的事啊？当年抗命迁厂你胆多大啊？”

达笑：“赵省长，那不是因为有您的大力支持嘛！您当时担了多大的风险啊？没有您，我今天还在大西南呆着哩！”达一往情地忆起了往事“赵省长，您还记得吧？在大众浴室，咱们一次见面，钱市长激动得都摔了个大跟斗…”

赵安压着恼怒问：“谁搞地方保护主义了？又有谁要你的了？你欠人家纸箱厂十几万是不是事实？小吴手上有你们的收货单，你凭什么不认账？！”

吴亚洲真是不想了，着泪找到县长办公室，对赵安说：“赵县长，我就是，厂长也得和我结结账吧？我不坑他国营大厂一分钱，他也不能这么坑我啊！十几万元在厂长里是九一，在我这里就是款啊，我是小本生意啊！”赵安气得不行，带着吴亚洲找达涉，以为达总要给面。

赵安有些茫然“钱市长和我说什么？说你找我？没这事啊！”达咕噜了一句“这…这个钱胖，又坑我了！”说罢，结结地解释起来“赵…赵省长，真…真是钱市长让我来的啊！我知您工作忙，本来不敢打搅您，可…可钱市长非让我来，说您一直对我很关心，我…我想也是，文山这一摊事也真得向您认真汇报一次了，这…这才过来了…”

达却一面不给，声声不能造成国有资产的失，大喊大叫说：“小赵县长，我劝你不要搞地方保护主义！别的地方啃国企行，我这里不行，我得对国家负责，就算这笔钱是九上一，这我也得守好，不能让人了！”

赵安再没想到达会找到共和8号他家来。自从离开文山，不论在宁川还是在省城，达都从没上过他家的门，也没单独向他汇报过工作。凭心而论，这倒是达的一个长，陈同和当年那么重他，他也很少到陈同和家串。因此，赵安看到达不免有些意外“哎，你这同志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达也很意外“咋没打招呼？赵省长，钱…钱市长没和您说起过吗？”

碰到这样不讲理的赖，你真是没办法。赵安被迫找到了分副市长于华北。于华北问明情况后，和达谈了三次，总算帮吴亚洲要回了四万多元，那五万只纸箱的货款却一分钱也没要回。于华北对此并不恼火，反倒当着赵安的面表扬达说，安啊，你也得理解达嘛！达这样是对国家负责，有这样的好厂长，这个山河电视机厂大有希望啊！赵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冷笑：还大有希望？有什么希望啊？这么不讲商业德，达和他这个厂只怕不会有啥好结果！

他的小纸箱厂踢开。于是，便忍气吞声，一次次借款，补充动资金，据说后来连住房都抵了去。这情况赵安开始并不知，直到后来双方矛盾总爆发，吴亚洲哭到他面前，他才看清了达这个国营商的嘴脸。

赵安笑了“老，说这么多啥？来就来了嘛！坐，坐吧！”

矛盾爆发于当年夏天的一次洪泛滥，电视机厂局被淹，二百多台电视机和刚收下来的五万只纸箱全泡到了里。达真心疼啊，先是脚在厂里厂外四骂娘，继而，便想到了堤内损失堤外补，决不认这五万只纸箱的账。该厮也得来，一闭，愣说这五万只纸箱接收前就是泡过的，不但不给加工费，还要对吴亚洲罚款五万元。吴亚洲最初并不想把事闹大，低三下四求大爷开恩。大爷就是不改，后来脆不和吴亚洲见面了，让外包的同志传话说，不就！

达也火了“小赵县长，你拍什么桌？这账没什么好结的！泡的五万只纸箱是次品，请小老板拉走，欠的四万多罚款了，差几千块我也不向他要了！”

赵安给达泡了杯茶“我搬到这里，你副市长还是第一次来吧？”

达振振有词“收货单能说明什么？我们收货人员失职，没准吃了回扣！”

赵安后来也想过，达能在陈同和、于华北手上提上去，恐怕就与此有关。在陈同和、于华北看来，达个人品质和德无可挑剔，厂如家，生活简朴，很有责任。然而，他们忽视了问题的另一面，就是达这类同志对社会信用、对经济秩序的责任意识。达没有这责任意识，他的个人德和职业德是分裂的，这分裂，使得他们对市场游戏规则极度漠视和轻蔑。在经济短缺时代能得逞一时，在经济过剩时就要吃大苦了，决无成功的理。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吴亚洲和亚洲集团到底还是在宁川崛起了，而达和山河电视机厂则成了过烟云。

赵安意味长地接了上来：“是啊，是啊，这怎么会忘呢？那时我和钱市长落魄着呢，为把你和3756厂拉来，拼命结你，好话说尽，笑脸赔尽，衩都没穿，就坐在浴池旁和你谈判了，是不是啊？老？”

达很拘束，双手接过茶杯“是，是，赵省长，几次想来看您，又没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