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石亚南告辞走后，赵安bang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看会儿电视新闻早点休息。明天事不少，一大早就要赶到宁川出席国际经贸洽谈会的开幕式，下午还得赶回来和调到西南某省任代省chang的老bu下王汝成谈两省区域合作。王汝成希望汉江能给他这从汉江出去的新省chang一个见面礼。他和汉江省也希望新官上任的王汝成能在能源上支持江汉省一下。汉江能源缺口越来越大了，让他和王副省chang颇为忧虑。
不曾想，刚刚上了床，床tou柜上的电话就响了，是于华北打来的。这老兄口气不太对tou，开口就问：“哎，安bang，今晚的汉江新闻联播你这同志看了没有？”
赵安bangdao：“怎么了，老于？我今晚zuo起了街dao民事调解员，没时间看啊！”于华北说：“那你最好看看，现在差五分十点，十点重播，你看后再说吧！”
赵安bang本来还想问问于华北，是啥事让他这么恼火，可于华北那边已挂了机。
卧室里的电视机一直开着，是中央台一tao，赵安bang便把频dao调到了汉江卫视台。果不其然，五分钟后，卫视的本省新闻联播重播了，tou条新闻就是省委书记何新钊在银山市调研。电视画面上，银山市委书记章桂春和一些干bu热情陪伺在何新钊shen边，在不同的场合向何新钊进行汇报和介绍。其中有一个干bu就是曾zuo过金川区委书记的吕同仁。在金川区下了ma的硅钢工地上，何新钊扯着吕同仁的手谈笑风生，说了半天。吕同仁满脸谦和的笑容，频频点tou，不时地zuo着记录。
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地报dao说：“…省委书记何新钊同志认真听取了银山市委领导同志和四tao班子的汇报，视察了银山bu分区县，对银山的工作予以高度评价。何新钊指出，银山班子是开拓进取，求新务实的班子，眼界开阔超前，战略思路清晰。省委相信，ju有光荣革命传统的银山人民一定会在这届班子的带领下，通过自shen艰苦奋斗，为扭转我省南北经济不平衡的局面zuo出新贡献。何新钊强调指出，尤其可贵的是，银山干bu群众顾大局，听招呼，讲政治，守纪律，很好地贯彻执行了中央和省委的宏观调控政策，zuo到了令行禁止，雷厉风行！”
赵安bang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华北肯定是冲着这条新闻来的，前一阵子对章桂春的调查查无实据，已经让他和于华北很恼火了。新书记何新钊不明就里，竟还高度评价，于华北有气也在情理之中。老于mao病不少，可原则xing就是强啊！
正这么想着，于华北的电话又打来了“看了吧？安bang，感觉如何啊？”
赵安bang心里也气，却不愿给于华北火上浇油，好言好语dao：“老于，新钊同志说的不就是些场面话嘛，较啥真？人家新来乍到，到哪都要以表扬为主嘛！”
于华北偏是较真的主“这叫什么话，到古龙县也能表扬为主吗？表扬那些腐败分子，让他们再接再厉，好好搞腐败？他又不了解情况，luan‘指出’啥！”
赵安bang笑dao：“哎，老于，你别抬杠啊，新钊同志咋会肯定腐败分子呢！”
于华北不依不饶“章桂春不就是腐败分子吗？政治腐败，灵魂腐败！就是你在大会上说的，这zhong腐败的危害不比经济腐败小！还有那个吕同仁，我看也有问题，灵魂恐怕也腐败了！对章桂春的调查材料我全认真看了，很多问题就卡在这个重要证人手上！这个吕同仁聪明啊，只怕把政治腐败的那一tao全吃透了！”
赵安bang知dao于华北说得都对，可仍是劝“那你说咋办呢？新钊同志已经被章桂春和吕同仁这帮人蒙了！你我不也被蒙过吗？我还上当受骗吃过他们价值不菲的廉政餐哩！再说，新钊已经这么‘指出’过了，你再让他收回？可能吗？”
于华北dao：“我想和你商量的就是这事！我们当然不能把他的表扬和肯定收回，但我们，juti说就是你我，我们要和新钊同志严肃谈一次，把章桂春和银山在这次宏观调控中的真实表现，把他们欺上压下搞的瞒和骗都向新钊说一说！”
赵安bang心想，是该和何新钊严肃谈一次，好好说一说，可又觉得不好说。
于华北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又叫了起来“哎，安bang，你什么意见啊？”
赵安bang这才shen思熟虑地说：“老于啊，我让你提醒我不要ca枪走火，现在我也提醒你别ca枪走火！目前可是新班子磨合期啊，许多正常的事都会很min感哩！”
于华北不高兴了“安bang，我这可不是ca枪走火啊，这是新钊同志上了当受了骗！我们提醒他是出于好意，出于对工作负责！你老兄也谨慎过分了吧？！”
赵安bangdao：“老于，你听我把话说完嘛！你说的对，当然应该提醒一下新钊同志，但不是由你和我来提醒，而是请老裴提醒！我的意见啊，咱们抽空分别给老裴打个电话，各说各的，最好不要在同一个时间打，别像事先通了气似的！”
于华北明白了他的苦心“这倒也是，老裴的shen份比较超脱，啥都能说！”停顿了一下，又说“安bang，那我今晚就给老裴打电话，你明后天再给他打吧！”
赵安bang本来想说，这都shen更半夜了，急啥？却又没说。这个老同志他太了解了，天生是个急xing子，不让他打这个电话，只怕他觉都没法睡，便也随他去了。
被于华北这个电话一闹，赵安bang也在床上躺不住了。到楼梯口伸tou向楼下客厅看了看，见刘艳在看一bu热播的韩剧，便把藏在衣橱里的中华烟找了出来。为防刘艳突然袭击，抓他的违规，便关了灯，躲到yang台上抽了起来。
主卧室yang台的正面对着共和dao，侧面对着十号院的裴一弘家。赵安bang抽烟时注意到，裴家二楼的灯还亮着，可灯下再也没有裴一弘看文件的熟悉shen影了。裴一弘人调走了，家暂时没搬，啥时搬还不知dao，谁会住进来也不知dao。如果裴一弘搬走了，没准何新钊就会住进来，共和dao上的小洋楼可是权力shen份的象征啊！
又想到了于华北即将打给裴一弘的电话。这个电话至关重要，是未来的一个预兆。对章桂春是什么人，裴一弘很清楚，对章桂春的调查是他亲自抓的。按理说jiao班时应该对何新钊有所jiao待和提醒，不至于让何新钊上章桂春的当。可蹊跷的是，何新钊偏上了当。赵安bang认为，这不外乎三zhong可能，其一，因为没能查出章桂春的问题，裴一弘出于谨慎的考虑没作jiao待；其二，裴一弘走得急，jiao接匆忙，忘记了jiao待；其三，裴一弘jiao待了，但新任省委书记何新钊不当回事，另来一tao；如果是第三zhong可能，问题就复杂了。但愿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这时，夜幕下的共和dao上一片寂静。光线柔和的玉兰灯点缀在genshen叶茂的法国梧桐树下，将街区里一座座欧式小洋楼映衬得若隐若现，透着一zhong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赵安bang想，共和dao就是共和dao啊，近百年来一直高官云集，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在决定历史，决定汉江八万平方公里土地和五千万人民的政治和经济命运。共和dao的楼院里如果哪天住上章桂春这类人物，也许将是一场灾难…
就想到这里，卧室床tou柜上的电话响了。赵安bangma上判断到：这十有八九是于华北的电话，便掐了烟tou，急忙进门接起了电话“哎，怎么样啊，老于？”
不料，电话里却传来了刘艳的声音“安bang，请自觉点啊，你可违规了！”
赵安bangting失望，哭笑不得说：“哎，我违啥规？刘艳，你有什么证据？”
刘艳说：“安bang，别以为在yang台上抽烟我就不知dao，我从窗口看见了，因为电视剧情节jin张，就没上去抓你的现行！还查文山违规呢，你先zuo个榜样吧！”
赵安bang没心思和刘艳斗嘴“好，好，你把话筒放下，我等老于的电话呢！”
于华北却一直没来电话。直到刘艳把那bu不知所云的韩剧看完，红色保密机和普通电话机都没响过。赵安bang忍不住这份煎熬了，想了想，主动打了个电话给于华北，一问才知dao，原来裴一弘不在国内，正随总理在欧洲进行国事访问呢！
赵安bang这才带着暂时无解的悬念，重又上了床。上床后仍睡不着，又把事情往好chu1想：何新钊好像还不错，否则不会这么看重石亚南和方正刚。问题估计还是出在章桂春和银山某些干bushen上，这些官混子不也让他上过当吗？何况新来的何新钊了！再说，何新钊也有自己的难chu1嘛，下去调研考察就得讲点话，总不能一言不发吧？讲什么？指出问题，发表批评？真这么zuo了，他和老于以及班子里的老同志又会咋想呢？恐怕又要认为人家新书记否定汉江省工作成就了吧？现在就是磨合期嘛，双方都很min感，也都有份小心谨慎，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二○○四年四月起笔于北京西环景苑
二○○五年五月写毕于南京碧树园
石亚南告辞走后，赵安bang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看会儿电视新闻早点休息。明天事不少，一大早就要赶到宁川出席国际经贸洽谈会的开幕式，下午还得赶回来和调到西南某省任代省chang的老bu下王汝成谈两省区域合作。王汝成希望汉江能给他这从汉江出去的新省chang一个见面礼。他和汉江省也希望新官上任的王汝成能在能源上支持江汉省一下。汉江能源缺口越来越大了，让他和王副省chang颇为忧虑。
不曾想，刚刚上了床，床tou柜上的电话就响了，是于华北打来的。这老兄口气不太对tou，开口就问：“哎，安bang，今晚的汉江新闻联播你这同志看了没有？”
赵安bangdao：“怎么了，老于？我今晚zuo起了街dao民事调解员，没时间看啊！”于华北说：“那你最好看看，现在差五分十点，十点重播，你看后再说吧！”
赵安bang本来还想问问于华北，是啥事让他这么恼火，可于华北那边已挂了机。
卧室里的电视机一直开着，是中央台一tao，赵安bang便把频dao调到了汉江卫视台。果不其然，五分钟后，卫视的本省新闻联播重播了，tou条新闻就是省委书记何新钊在银山市调研。电视画面上，银山市委书记章桂春和一些干bu热情陪伺在何新钊shen边，在不同的场合向何新钊进行汇报和介绍。其中有一个干bu就是曾zuo过金川区委书记的吕同仁。在金川区下了ma的硅钢工地上，何新钊扯着吕同仁的手谈笑风生，说了半天。吕同仁满脸谦和的笑容，频频点tou，不时地zuo着记录。
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地报dao说：“…省委书记何新钊同志认真听取了银山市委领导同志和四tao班子的汇报，视察了银山bu分区县，对银山的工作予以高度评价。何新钊指出，银山班子是开拓进取，求新务实的班子，眼界开阔超前，战略思路清晰。省委相信，ju有光荣革命传统的银山人民一定会在这届班子的带领下，通过自shen艰苦奋斗，为扭转我省南北经济不平衡的局面zuo出新贡献。何新钊强调指出，尤其可贵的是，银山干bu群众顾大局，听招呼，讲政治，守纪律，很好地贯彻执行了中央和省委的宏观调控政策，zuo到了令行禁止，雷厉风行！”
赵安bang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华北肯定是冲着这条新闻来的，前一阵子对章桂春的调查查无实据，已经让他和于华北很恼火了。新书记何新钊不明就里，竟还高度评价，于华北有气也在情理之中。老于mao病不少，可原则xing就是强啊！
正这么想着，于华北的电话又打来了“看了吧？安bang，感觉如何啊？”
赵安bang心里也气，却不愿给于华北火上浇油，好言好语dao：“老于，新钊同志说的不就是些场面话嘛，较啥真？人家新来乍到，到哪都要以表扬为主嘛！”
于华北偏是较真的主“这叫什么话，到古龙县也能表扬为主吗？表扬那些腐败分子，让他们再接再厉，好好搞腐败？他又不了解情况，luan‘指出’啥！”
赵安bang笑dao：“哎，老于，你别抬杠啊，新钊同志咋会肯定腐败分子呢！”
于华北不依不饶“章桂春不就是腐败分子吗？政治腐败，灵魂腐败！就是你在大会上说的，这zhong腐败的危害不比经济腐败小！还有那个吕同仁，我看也有问题，灵魂恐怕也腐败了！对章桂春的调查材料我全认真看了，很多问题就卡在这个重要证人手上！这个吕同仁聪明啊，只怕把政治腐败的那一tao全吃透了！”
赵安bang知dao于华北说得都对，可仍是劝“那你说咋办呢？新钊同志已经被章桂春和吕同仁这帮人蒙了！你我不也被蒙过吗？我还上当受骗吃过他们价值不菲的廉政餐哩！再说，新钊已经这么‘指出’过了，你再让他收回？可能吗？”
于华北dao：“我想和你商量的就是这事！我们当然不能把他的表扬和肯定收回，但我们，juti说就是你我，我们要和新钊同志严肃谈一次，把章桂春和银山在这次宏观调控中的真实表现，把他们欺上压下搞的瞒和骗都向新钊说一说！”
赵安bang心想，是该和何新钊严肃谈一次，好好说一说，可又觉得不好说。
于华北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又叫了起来“哎，安bang，你什么意见啊？”
赵安bang这才shen思熟虑地说：“老于啊，我让你提醒我不要ca枪走火，现在我也提醒你别ca枪走火！目前可是新班子磨合期啊，许多正常的事都会很min感哩！”
于华北不高兴了“安bang，我这可不是ca枪走火啊，这是新钊同志上了当受了骗！我们提醒他是出于好意，出于对工作负责！你老兄也谨慎过分了吧？！”
赵安bangdao：“老于，你听我把话说完嘛！你说的对，当然应该提醒一下新钊同志，但不是由你和我来提醒，而是请老裴提醒！我的意见啊，咱们抽空分别给老裴打个电话，各说各的，最好不要在同一个时间打，别像事先通了气似的！”
于华北明白了他的苦心“这倒也是，老裴的shen份比较超脱，啥都能说！”停顿了一下，又说“安bang，那我今晚就给老裴打电话，你明后天再给他打吧！”
赵安bang本来想说，这都shen更半夜了，急啥？却又没说。这个老同志他太了解了，天生是个急xing子，不让他打这个电话，只怕他觉都没法睡，便也随他去了。
被于华北这个电话一闹，赵安bang也在床上躺不住了。到楼梯口伸tou向楼下客厅看了看，见刘艳在看一bu热播的韩剧，便把藏在衣橱里的中华烟找了出来。为防刘艳突然袭击，抓他的违规，便关了灯，躲到yang台上抽了起来。
主卧室yang台的正面对着共和dao，侧面对着十号院的裴一弘家。赵安bang抽烟时注意到，裴家二楼的灯还亮着，可灯下再也没有裴一弘看文件的熟悉shen影了。裴一弘人调走了，家暂时没搬，啥时搬还不知dao，谁会住进来也不知dao。如果裴一弘搬走了，没准何新钊就会住进来，共和dao上的小洋楼可是权力shen份的象征啊！
又想到了于华北即将打给裴一弘的电话。这个电话至关重要，是未来的一个预兆。对章桂春是什么人，裴一弘很清楚，对章桂春的调查是他亲自抓的。按理说jiao班时应该对何新钊有所jiao待和提醒，不至于让何新钊上章桂春的当。可蹊跷的是，何新钊偏上了当。赵安bang认为，这不外乎三zhong可能，其一，因为没能查出章桂春的问题，裴一弘出于谨慎的考虑没作jiao待；其二，裴一弘走得急，jiao接匆忙，忘记了jiao待；其三，裴一弘jiao待了，但新任省委书记何新钊不当回事，另来一tao；如果是第三zhong可能，问题就复杂了。但愿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这时，夜幕下的共和dao上一片寂静。光线柔和的玉兰灯点缀在genshen叶茂的法国梧桐树下，将街区里一座座欧式小洋楼映衬得若隐若现，透着一zhong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赵安bang想，共和dao就是共和dao啊，近百年来一直高官云集，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在决定历史，决定汉江八万平方公里土地和五千万人民的政治和经济命运。共和dao的楼院里如果哪天住上章桂春这类人物，也许将是一场灾难…
就想到这里，卧室床tou柜上的电话响了。赵安bangma上判断到：这十有八九是于华北的电话，便掐了烟tou，急忙进门接起了电话“哎，怎么样啊，老于？”
不料，电话里却传来了刘艳的声音“安bang，请自觉点啊，你可违规了！”
赵安bangting失望，哭笑不得说：“哎，我违啥规？刘艳，你有什么证据？”
刘艳说：“安bang，别以为在yang台上抽烟我就不知dao，我从窗口看见了，因为电视剧情节jin张，就没上去抓你的现行！还查文山违规呢，你先zuo个榜样吧！”
赵安bang没心思和刘艳斗嘴“好，好，你把话筒放下，我等老于的电话呢！”
于华北却一直没来电话。直到刘艳把那bu不知所云的韩剧看完，红色保密机和普通电话机都没响过。赵安bang忍不住这份煎熬了，想了想，主动打了个电话给于华北，一问才知dao，原来裴一弘不在国内，正随总理在欧洲进行国事访问呢！
赵安bang这才带着暂时无解的悬念，重又上了床。上床后仍睡不着，又把事情往好chu1想：何新钊好像还不错，否则不会这么看重石亚南和方正刚。问题估计还是出在章桂春和银山某些干bushen上，这些官混子不也让他上过当吗？何况新来的何新钊了！再说，何新钊也有自己的难chu1嘛，下去调研考察就得讲点话，总不能一言不发吧？讲什么？指出问题，发表批评？真这么zuo了，他和老于以及班子里的老同志又会咋想呢？恐怕又要认为人家新书记否定汉江省工作成就了吧？现在就是磨合期嘛，双方都很min感，也都有份小心谨慎，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二○○四年四月起笔于北京西环景苑
二○○五年五月写毕于南京碧树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