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就同意了。可是也让范市长不得不忌讳,好些话该讲都不好讲。所以那次虽然我们花了钱,却未能起到作用。”薄哥达道:“那次范市长没表态支持你们吗?”王如歌低下头来,半天不说话。薄哥达又问:“范市长不痛快了?”王如歌眼里涌满泪水,说:“弄巧成拙了!我请范市长去采石场看看,本来是想让他知道咱三柳采石场是很有实力的,完全有能力承担市里的工程,但是,谁想到,却出了事故,老场长被砸死了,范市长也砸断了腿!你说,我还敢向范市长提工程和石料的事吗?”
薄哥达连连摇头。真是出乎意料啊!怎么会这样?不仅王如歌陷入被动,自己这个后来者都不好张嘴了。因为三柳采石场那场事故必然给范鹰捉脑海里留下阴影,天天夜里做噩梦也未可知!作为领导者,不光是工作机器,还是感情动物,让他们百分之百地公而忘私是做不到的,也不符合常理。这一点薄哥达心里明镜似的。这就不能不让他连连摇头。继而,王如歌又说了一个情况,就再次让薄哥达欷歔不已。王如歌说:“很多圈里人都说我是柴大树的人,众所周知,现在上边划成了两条线,如果站在柴大树这边,自然就打入另册了,有好事就轮不上,因为人家范鹰捉是堂堂的市长,你柴大树再有本事,胳膊能拧过大腿吗?这还不算,还有人说我是柴大树的情人,这不就更严重了?连问题的性质都变了!由观点不一致、主张不一致变成了生活作风问题!由上三路的问题变成了下三路的问题,连一个人的人格不是都跟着降低了吗?”
以薄哥达的处事经验,临去一个新单位之前,是必须多方打听这个单位的人事情况的,于是,他便知道了王如歌是柴大树的人,而柴大树正是主管基建、城管工作的副市长,从过去多年与柴大树打交道的情况看,柴大树做事十分谨慎,为人也很低调,虽然与自己不是一路人,但绝对抓不住柴大树的什么把柄。所以,以自己的眼光来看,柴大树是个好人。当然了,也可以理解为做事老到的老油条、老狐狸。但后者的可能性不大。这就难办了。
如果柴大树是个不怎么样的人,他可以旗帜鲜明地站在范鹰捉一边,和柴大树唱对台戏——服从一把手到任何时候也绝对不会错!事情偏偏不是这样。这就让他颇费脑筋。所以他对王如歌的态度该谦恭还必须谦恭,对三柳的工作该虚心请教还必须虚心请教。但王如歌在三柳经营多年,上上下下肯定安排了不少干部,这些人不可能说话办事不带有倾向性,他们完全站在王如歌一边是很自然的事,站在柴大树一边更是题中应有之义。其实,他们对范鹰捉与柴大树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或过节,并不十分清楚。但这个倾向性非常要命,有可能导致三柳的人对范鹰捉阳奉阴违,而对柴大树顶礼膜拜。
以他的视角来看,县里和乡镇是很讲“条儿块儿”的,当然也讲“条儿和线儿”也就是说,条儿里的管块儿里的,不好管;块儿里管条儿里的,也不好管。“条块分割”这句话就这么来的。就好比野战军与地方部队,彼此配合自然是有的,但管理却是各自的。而在这里说条儿和线儿,其实不如说“帮派”来得更直接,但因为“帮派”这个词让人不往好处想,所以还是不用的好。虽然,薄哥达自从和范鹰捉有了接触以来,并没有发现范鹰捉拉帮结派的迹象,但他不能不想到这一层——范鹰捉有可能对整个三柳的工作都不待见。因为王如歌,更因为柴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