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看了苏婧婧的书画。一张几乎有双人床那么大的画案上，搁着许多文房四宝，光是各宣纸就有好几摞。

廖志国家的住宅，外观与周围普通公寓没有二样，其实到里面才知，真是心结构、别有天，实际上不亚于单门独院的别墅。在这座环境优的档小区里，这座房于位置最好的东南角。廖家占据了最东边一个单元，东临一条清澈的小河，三面是偌大的公共绿地，栽着草、档树。除了底层车库和层阁楼，主四层，每层一百多平米，被分隔成不同功能的空间：一楼客厅、厨房和餐厅，二楼苏老主席和两位表的卧室，三楼廖志国、苏婧婧及其儿的卧室，四楼则是书房和苏婧婧的工作室。层阁楼则为健间、室内房等。显然，这个特殊的单元，在建筑甚至设计时就已经定下了主人。

有一定的补贴。毕业后，分到老家所在的乡里当农技员，一扎在广阔天地里，风里来雨里去，晒得跟农民乡亲没有两样，课堂所学知识也很快变成经验教训。不久，他便成为当地农业方面的一个小专家。

后来事态的发展，足令包括廖志国在内的所有人都非常诧异——苏书记直接通知组织下来考察，任命廖志国为乡党委委员、副乡长，这在当时几乎是坐了直升飞机。整党结束离开时，苏书记悄悄指令廖志国：“以后凡是来县里开会、办事，必须到我办公室报到，汇报思想、工作、生活情况。即使没有差机会，每个月至少也得专程来两次。”

黄一平大学读的是历史，对书画之虽然谈不上通，却也不能完全说是外行。看了苏婧婧的那些作品，嘴上说着恭维话，内心里却也有个客观评价：一般平，至多属于业余作者里的佼佼者。

也是机缘凑巧，廖志国工作不久，正赶上全国范围整党，他所在的那个乡正是时任县委书记的联系，而书记大人正是面前的这位耄耋老人。那时的县委书记，与时下同等职级的官员大为不同，衣住行简单朴素，完全一副农村基层的派；驻乡里绝不似今日这般浩浩，一辆北京吉普，随行者只有司机加秘书；在乡里一住就是好多天，同周围普通群众上就能打成一片。而且，彼时整党也不单纯是关起门来学习，或者在报刊上发表些空而无当的讲话、文章，而是走村串基层，到了田间地随便找个搁坐下，老汉的旱烟袋也，挑粪妇女的茶碗也接，说说笑笑间就把调查研究、宣传教育工作了。浑不似现当今，不多大级别的官员，但凡下到基层视察、调研之类，动不动就是黑糊糊、浩一字长蛇轿车阵，同级、下级、下下级，迎接的、陪同的、汇报演示的，电台、报纸、电视台，录音机、录像机，大材料连着小材料，不仅跨疆界迎送，而且常常动用警车鸣笛开，用句时下行的网络号，叫哥搞的不是调研，是排场。

苏婧婧说的确是实情。苏书记在乡里看上廖志国，除了想为党和人民培养一个有用人才，还有一个目的与愿望——为自己的独生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他几乎半是迫半是哀求，兼施地促成了女儿的婚姻。事实证明，老人的光非常准，廖志国这个女婿没有辜负他。当然，也正是这段婚姻，成为廖志国仕途上的一架云梯，护佑他平步青云，一步步坐上了直达快车乃至直升飞机。否则，前的廖志国，最多只是某个乡里的乡长、书记之类。

在县委书记家里，廖志国自然见到了苏婧婧。

扯远了。话说当年苏书记刚到乡里没多久，就认识了年轻的农技员廖志国。起初，看着乡政府里这个小伙满脸黧黑，一朴素装扮，见面了也只是打个招呼，脸一红便远远躲开，只当是从下边村里借来的临时工。后来熟悉了一聊，才知是省城正规大学生，了不得的知识分哩。须知，在那个“*”结束不久、刚刚改革开放的年代，大学生还是稀有人才，一个偏僻乡里居然藏龙卧虎，而且从小伙外表、行止上不难看，已然农村、与农民打成了一片，足令县委书记惊异与欣喜。当然，苏书记的惊异与欣喜，起初一直于某不动声的状态。自此，他开始留意这个普通农技员，有事没事找他聊聊天，有时突然一个猛扎到小伙工作的田间，甚至“顺便”造访了廖志国的老家。这样的礼遇，不仅已经超一般工作的范畴，也超了县委书记与乡农技员的关系。

“你夫第一次来家里，我以为是下边哪个村里的村长来上访，完全是一副土包模样，穿着装扮土气不说，从发型到神、说话语气等等，完全不能同大学生、城里人挂上钩。如果不是爸爸搞迫命令，本没想到他日后会成为我的丈夫。”苏婧婧说到当初的情景，目光里除了温柔，依然有一丝岁月抹不去的冤屈。

陪老人东拉西扯了些闲话，苏婧婧将黄一平领到四楼，喝茶并参观她的工作室。

苏婧婧的书法是那中规中矩的颜，一望而知，曾经了些时间临帖，却没有把工夫用到上，或曰只描摹到颜的形，而没有味到其神，

黄一平每次送廖志国回来都看到，只要踏家门，廖志国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问候老人。在生病的岳父面前，不仅有女婿的恭敬，而且有儿般的柔情。尽老人有时脑糊涂分不清前为何人，女婿照样轻言细语与之谈，甚至亲手帮老人清理嘴角的涎。

黄一平虽然经常陪廖市长回来，却因每次行匆匆，从来没有上到四楼参观过。

苏书记生怕廖志国来时遇不到人，还把家里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了他。

苏婧婧的工作室，占据了四楼的一个朝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