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囹圄的王启明居然如此消息灵通,真是怪事。“其实我早就想来看看你,只是事太多。哥哥去世了,接下来工作又非常忙,一直没抽开身。正好这次出差走这,就顺道来看看你。”
王启明对雪清去世没有感到意外,更没有流泪同情,而是说“我知道你忙,当上副市长了,那就更忙了。我在这里非常好,不要担心。你看我比当县长时又胖又白了吧。我这样的人,你放心,在哪都吃得开,都当头。一进来时牢头狱霸给我下马威,打得我鼻口窜血。没两天让我治得服服帖帖,叫我大爷了,所有人都听我的了。现在我协助警察管着他们,除了警察,我官最大。”
牢头狱霸,雪梅听说过。那都是一些猪不吃狗不闻的人渣,毫无人性的败类,王启明居当然当上牢头狱霸了,而且居然引以为自豪了。雪梅心里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听着王启明吹嘘,嘴上不停说“我相信,我相信,是金子到哪都发光。”说过了,又发现这话用在正在服刑的王启明身上非常不合适,但她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我在外面也听到你的一点点消息。”
王启明睁大眼睛说“千万别相信外面那些报道,我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谁看过谁都拿我当一泡狗屎,那些猪狗不闻的坏事,我王启明能做得出来吗?”
雪梅听了诧异“嗯?”
“难道连你也相信了?”
“那不都是你交待的吗?”
“全是给人逼的。雪梅呀,我是个有野心的人啊,我想出人头地,我想做人上人,我能去做那些烂事吗?但是,不错,有时接待客商有时越轨,接受客商贿赂,那些我都承认。其它我出去要找人算账的。”
“你是说有人陷害你?”
“当然。”
“是任光达吗?”
“不是。任光达上天来看我,说他进去时什么都没说。他还在我账上存了一笔钱,让我出去以后给他当顾问,年薪三十万。我还在考虑着。任光达这人不错,还能成大器。”
雪梅更加惊诧了“哦,他,你也相信?”
“我相信他。他一个老板,扳不倒我。我怀疑有人整我,来头还不小。我这样的省管干部谁能整倒我,除非两个人。”
“哪两个?”
“我暂时不说,出去再跟他们算账。你不日他亲妈妈,不喊你亲爸爸。我不信斗不过他。”王启明目光凶恶,腮帮鼓起两块硬肉。
雪梅感到紧张,她隐隐感到王启明所说的两个人她都非常熟悉,而且对她有恩。她真后悔自己念及曾经付出那么一段真情铤而走险来看王启明。要是传到那两个人耳朵里,她可能会遭到猜疑,甚至打击。她干吗要为王启明影响自己的前程呢?雪梅有点如坐针毡了。她转头看看打饭窗口警察。警察漫不经心,似乎在站着打盹。王启明口口声声出去跟人算账,跟谁算账去?一个囚徒,几年后出去,世事沧桑,物是人非,找谁算账去!看来王启明永远改不掉好斗的本性。雪梅不想听到充满血腥的仇恨咒语,换个话题,幽幽地问“邱艳跟你离婚了?”
王启明咬牙切齿说“出去我首先找她算账。我对她那么真心,她说翻脸就翻脸,我刚服刑时就让我在离婚书上签字。那个臭婊子,我出去饶不了她!”
雪梅绕开一个禁区,又踏进另一个禁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劝说王启明是好了。
此时警察提醒他们,会见时间已到。
雪梅立即站起来说“你多保重。我来时匆匆忙忙,没买什么东西,给你一点钱存在这里。”说着掏出两千块钱递给王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