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苍白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连脖都红得暴一层疙瘩，一看就知他是一个自尊心特的人。因为，雪梅的话无异于骂他是猪狗。他哪里会是只为质而活的人呢？即使是也不会承认。他更不相信一个年轻的女副市长会有比博士更的品质和追求："我倒要听听丁市长的论了。"

雪梅心烦，挥挥手："我还有事，你先去熟悉熟悉工作吧。"

雪梅向程介绍了自己分的工作，程一一记在本上。雪梅并不想把自己的许多想法和盘托，却想更多地了解程："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雪梅承认："是的。我比你是有许多方便之，但是，你要是为追求这些东西活着，恕我直言，那你本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熟悉的，陌生的，接待起来从容不迫，从来没怵过，怎么面对一个彬彬有礼的白面书生居然有胆怯、有心慌、有张了呢？那还用自问吗，分明是那次梦中现的博士暗合了现实，而现实中的程看上去那么单薄、那么平凡。雪梅当然知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但前这个博士与梦境中的博士大相径，还是令雪梅有失望。

程合上笔记本，一手托起腮帮，注视着雪梅，在沙龙里一副自由平等探讨学问的样，兴味盎然地问："嗯，这有意思。我们都认为当官比学问好，丁市长却跟我们的观恰恰相反。丁市长，我认为刘万里书记说得非常正确，学而优则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否则学优而不能仕，那把各级政权给一帮不学无术的人，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学优而不能仕，那对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比如我自己，青灯白日苦熬了二十多年，可以说，我是我所研究领域里最年轻最有成就的学者。但是，即使我活到八十岁，现在快一半的岁月都过去了，而我得到了什么呢？没有家，没有房，没有车，你说我活得有什么劲！丁市长，这些问题在你大概早就不存在了吧？"

雪梅有不兴了，哪有这么与领导对话的。一听就知程是个书呆，没没低的。当然，雪梅也觉这个问题有唐突。面对程踢回来的球，雪梅只好接住回答："我认为当官没学问好。"

正如雪梅想像的那样，程的确是刘万里有意安排在她边的博士钻石王老五。不仅如此，程还是刘万里的表弟。当然，这是后话。

程虽然矜持，却一儿也不张。他像一张白纸，对官场上那东西除了小说中看到的暗面几乎一无所知，对副秘书长的职责定位，特别是如何好一个女副市长的助手，缺乏认识。不过，他看上去非常好学，他站在雪梅面前时双手一直抱着一个大大厚厚的笔记本，仿佛大学教师的讲义。当雪梅示意他坐下时，他才坐下。

程走了，雪梅却没什么事。想起刘万里一再提起的让她从博士中挑一个如意郎君，难程是刘万里刻意安排到她边的？别说她无意从中挑选，即使有意挑选，程能称心如意吗？雪梅兀自笑了笑，哼哼，简直笑话。这帮官迷书呆，不栽跟，不撞得破血是不会回的。不知怎么回事，雪梅对程一上来就有反和排斥。

雪梅非常奇怪，对程越反又越有兴趣，越有兴趣又越反。因为程对政府运行规矩没有一概念，甚至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就这人还削尖了脑袋往官场里钻，也不撒泡照照自己是不是当官的料。金放错地方也只能是废，博士在学术领域可能叱咤风云，可一旦官场就会见怪丑了。在雪梅里，程和她刚刚考上副县长一样，冒冒失失，糙糙，可笑至极。程说的想法，在雪梅看来，不是拾人牙慧的小儿科，就是异想天开的乌托，雪梅一听就烦。那么大年龄的博士，怎么想法那么幼稚呢？雪梅严厉批评程，还好，程自尊心，但脸却有城墙那么厚，无论雪梅怎么批评，程都承受得住。

这话听了怎么那么别扭！雪梅开始生气，但还一本正经说："就你博士知健康重要，别人都是傻痴疯？官场上谁没你聪明？哪个男人在官场上拼杀不拼酒。今天你初来乍到，我饶了你，关键时刻你就是死了，也得给我喝！"

政府工作没有实习期，容不得刨问底。程在对秘书长角定位缺乏了解的情况下就一下雪梅的分工作，谈何容易？

雪梅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拼酒。

给程正式接风时，雪梅动员秘书敬酒。程滴酒不沾，把酒杯藏起来了。雪梅顿时脸撂了下来，旁敲侧击教训程："程秘书长，你和秘书都是我的边人，是我的工作助手，更是我的挡风墙、急先锋。你不是想当官吗？当官，一方面，工作要拿得起放得下，另一方面，还要学会喝酒。必要时要学会拼酒。"

雪梅的话撂在那儿，但不是儿戏。第二天，雪梅就接待一批客人，由程作陪。程还想向后缩，听说陪客人喝酒，程心底发怵，向着雪梅手捂肚，龇牙咧嘴说肚疼，要请假。雪梅没给他好脸，严厉正告他："别跟我装猫变狗的，这是工作，懂吗？"

程鼻里哼了哼，凭他的学者拧劲，本不相信雪梅会对他怎么样。即使对他歇斯底里，他那副傲骨也不会任雪梅摆布的。

程鼻吃苦瓜，跟着雪梅去了酒店。从小到大，程没喝过几次酒。在大学里，也

"噢，"雪梅沉了一会儿，突然一个问题蹦来："学问不好吗？"

程说："丁市长，饮不可同语。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你总不能人所难吧，我可从来就不喝酒的。说得难听一，我的家传就不喝酒。因为喝酒不利于健康。"

没几天，雪梅给程第一个任务，程就玩砸掉了，结果被雪梅训得一塌糊涂。

程回答："经济理。"

程笑了笑："你认为学问比当官好吗？"

雪梅当然知要给程一段时间适应，研究事情都叫程参加。但是程从小不成驴，长大还是驴驹，即使读到博士，也还是官场的门外汉，一张嘴说话就听他肚里没货。于是，雪梅就蹙眉。